第十三章 姐姐有毒
无名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盯着那碟中滑落之物。
只见女子倾斜手中小碟，各种怪物纷纷落下，还未落在地上便各自陡然变大，挤满半个院子，密密麻麻、纷杂交织，堆在一起蠕动的声音摧残着无名的意志。
全是些堪比神境强者的异兽与虫蛇，散发着可怖气息。
……姐姐，你真的是姐姐吗。
不会是那种千百年不出世的前辈高人吧？我就好巧不巧的遇见了？
“你要敢反悔，我便把你封了修为，再丢进去！它们一眨眼就会把你啃得干干净净！”女子恐吓道。
无名呆滞地点头，横竖是死，不如跑吧？
“咚！”
才跑到院门，便被一道无形气墙撞回。
女子视若无睹，径自安排着手中事务，先将那小碟掷入空中，陡然变大，散发彩光，那些活物在光芒照射下顿时安分地如死了一般。
女子又摊手，掌中一个石质浴池浮现，丢在地上便化作两丈大小。
“将它们丢入杵臼捣成药汁，再倒入浴池之内，日落前做完便可下山，否则……”
“我便把你也丢进去一并捣碎！”
说罢，女子便化作一道烟气消散，不知去了何处。
无名硬着头皮走向半院子的活物，看着这些力量堪比真身的精怪，心中惧怕之余又好奇：“她究竟是什么人，能擒的住如此多的异兽与精怪，这么多怪东西就算捣成汁液，你这浴池也装不下呀！”
为了活命，说干就干。
无名管不得那么多，一咬牙揪住一条大蛇的尾巴将其拉了出来：“好兄弟！你命不好不能怪我！来世做个人吧！”
手中传来那大蛇的扭动的力道，无名心惊胆战，大喊几声壮胆：“吼！吼吼吼吼！”
那大蛇被他眨眼间摔得直溜溜的，而后安详地躺在杵臼之中。
无名艰难提起药杵，还未落下，却是涨红着脸扭头向半院子的活物看去，心中叫苦。
这得忙活多久才弄得完……
好怀念妖族啊！那里的哥哥姐姐、伯伯婶婶温柔善良，说话也好听！
“咚！”药杵落下，杵杆与药臼竟都发出淡淡金色光晕。
才不过两三下，那大蛇直接变成了芳香四溢的汁水，无名盯着药杵暗暗称赞：“好宝贝！日落前指定能干完了！”
无名用尽半神之力搬起药臼，将里面汁液倒入浴池，放下杵臼再回头之时，发现浴池之内的药汁竟不见了，心中直呼神奇。
……
无极峰。
无极峰乃太行最高峰，太学府府主寝殿便坐落其上。
一个容貌娇俏的少女坐在青石之上，逗弄着手里一只金龟，对远处太学府府主大殿门外互相吹捧的百余人不屑一顾。
“紫霁兄，皇帝叫我来与你商谈，甭管你给不给皇帝面子，好歹给我些面子吧？”一个白衣男人与紫霁先生并肩而立，相貌在而立之年，二人在殿内二楼窗户望着殿外远道而来的大学宫弟子。
紫霁先生笑了笑，不甚在意：“你和皇帝都是狗屁。”
白衣人袖衫一甩，哈哈笑道：“生气啦？”
“合并便合并，叫我当左祭酒？那可不行，我家学生在你们那受了欺负，我一个左祭酒说话能有大祭酒说话好使？”
白衣人笑着点点头，问道：“就知道你不肯，这样如何，就按你的提议，你太学府与我大学宫的学生比试比试，哪方胜的多，推选哪方的先生来做大祭酒！如何？”
紫霁先生哂笑：“瞅你那耀武扬威的样，带这么多人来，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比就比！谁怕你！”
白衣人讪笑着点点头，低头敛起笑容，正色道：“太学府立在颍河边界，本为与大学宫遥遥呼应，以达两家学子互为砥砺之目的。如今河北之地尽失，局势难测，太学府紧邻北岸，学府内迁，迫在眉睫啊。”
紫霁先生亦收起笑容，在这太行主峰之上遥望颍河以北，无声叹息。
……
日暮渐近，无名抱着药杵埋头苦干许久，终把满院活物尽数捣成了药汁，只是倒进浴池之中便半滴不剩地渗入石质浴池壁里，直至现在浴池仍是空空如也。
无名坐在石桌旁，忽觉口干舌燥，神智恍惚。来到院内小溪旁，才捧起一捧水还未饮下，却发觉水中倒影里的自己竟是印堂发黑，嘴唇亦发黑干裂，两眼满是血丝。
我……中毒了？
“小色胚，院里等着，不要乱走。”温柔的声音传来。
无名回头，不知那身穿亵衣的姐姐何时归来，只是脸色愈发霜白，神色憔悴。
女子转身向屋内走去，身后浴池竟自行浮起，跟在女子身后。
嘭！木门自行紧闭！
无名等在门外良久，愈发口干舌燥，神智恍惚，即将昏倒过去。
“我似乎真中毒了！这姐姐回来时……我该先求她解毒的！”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小色胚，进来。”
话音刚落，木门咣的一声打开。
无名颤颤巍巍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子，眼前模糊一片，已然快没了意识。全凭心中默念着一句话撑到现在：“我还没见着娘亲，我不能死！”
模糊之中，四下巡视，终于寻见方才那浴池，只见一个模糊人影躺在其中，虽看不清，却也知道那浴池之内漆黑一片，是一池黑水。
无名摇摆着身子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摔倒，终趴在那浴池边缘，气若游丝：“姐……姐姐救我。”
视线模糊之中，只见池中人儿抬起雪嫩手臂，一股微风自掌中飘起，卷起地上一个小碗，浮于无名面前，那小碗之中有黑色药水来回晃动。
无名已难以抬起胳膊，只微微向前，把嘴巴凑在碗便抿了一口药水。
一股温热入口，世界万般清明。
随着无名神智清醒的瞬间，一声瓷碗落地的清脆声从地上传来。
那姐姐虚弱至极，见无名服药之后无碍，终于松了手。
无名全身又重新充满力量，睁开眼睛往地上看去，只见半个碎了的瓷碗里剩着些黑色汤水。再抬眼时，心里猛地一抽。
容颜绝世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浴池之中，黑色药水没过肩膀，脑袋靠在浴池边上，双眼无力地闭上，面色煞白，双眼淌血，鼻下微微的气息吹起水面微不可察的波纹。
“小色胚，以后看姑娘洗澡便罢了，可莫再喝人家的洗澡水……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下山去吧……”女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无名心中思忖，想起在山下小溪饮水之时，那溪水正是从山顶她洗浴的泉中流下。又思及此刻情形，心中顿时明白。
“这姐姐身有剧毒！所以此处是禁地！我在山下小溪喝的水，便是她的洗澡水！所以才中了她的毒！她特意将我留住，非是怨我看她洗澡，而是要救我的命！”
山下那薄弱的结界，应是为了净化流出去的溪水中的剧毒，而不是防止外人进入，所以并不十分强横。
无名感激地看了女子一眼，恭敬道：“多谢姐姐救命！”
“走吧。”女子无力地说道。
无名起身，弯腰将地上碎掉的瓷碗捡起，抱着瓷碗碎片缓缓往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姐姐你没事吧？你不会死吧？”待行至门前，无名突然回来，将碎瓷碗放在一边。
池中女子双眼紧闭，微微颦眉，苍白的绝世容颜惹人怜惜，嘴角凄惨一笑。
这小色胚还蛮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