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相

《清风诀》分为上、中、下三卷。上卷共七十六个字，涵盖静心、吐纳与洗髓三个部分，也是修仙界最为基础的功法之一。

所谓行立坐卧，皆有一套准则。

然需以静心为前提，方可感知身边灵气变化，再以吸纳之法，将灵气吸入体内，经过周身运转，涌动于经脉之中，达到洗髓的效果，并为自身所用。

上卷的内容，所需贯通的时间并不确定。通常资质一般的修士，依据自身领悟能力，有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不等。但对于天赋、资质一流之人，所需的时间会极短。

当下，云萧儿捧着《清风诀》中卷，低着头发呆。她身处的是一间，四周皆为木质打造的房间。

猛然间，她从思绪中抽回，起身走出门外。

在行径过一条极长的木质长廊，便来到一处类似于大堂的空间，她见此间无人，转头捧着功法出门而去。

她所处在一条头尾三十丈，广十二丈的巨大飞舟之上。

一月多以来，云萧儿一直在这条飞舟上度日，走向甲板边缘，能看见万丈之下的陆地，正缓慢在眼前掠过。

云萧儿见到她二师姐温灵素，不见师父，便要打听师父的下落。

当初离开凌城之时，她大师姐琦蕴需独自去往其他地方，执行秘令。而她曾在大通城匆匆见过几眼的五师姐白茗，早在宗门大选之前，便被调离去往丛安郡。

故而这一路，只有这一位师姐，与她一同返回京城。

“师父在底舱审问朔离道君，师妹有何要问的，问我即可。”温灵素对云萧儿浅笑道。

自一个多月以前，云萧儿跟随师父师姐，与两百千机阁修士登舟之时，她便见到，当初在清波道门挟持过她，满身黑气的朔离道君。

在被几名元婴修士押解上舟，她还表现着异常惊诧。

如今她也习惯了每日，在自己的舱室内，听见从底舱传来那人痛苦的嘶吼声。

云萧儿听了师姐的话，将手里捧着的《清风诀》中卷伸到她面前，指着书卷中一处，说：“这一段，我不是很理解，还请师姐为我解惑。”

温灵素接过来，皱起眉瞥了几眼，柳眉一展：“此处讲的是炼炁法纲，承合下卷详细炼炁之先决。”说完，她的目光停留在云萧儿身上，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瞧着她。

“才过了一个多月，你都已修炼至此处了？”

中卷的修炼，不同于上卷。而是在上卷的基础上，以吸收天地灵气入体，转化为一股先天之气。而中卷之后的下卷，则是以自身精血来炼合后天之气，便是后天真气。

被这样瞧着，云萧儿脸色微红，一把抽回功法书卷藏在身后，强作笑脸道：“师姐，只是温习，只是温习。”

这番举动，令温灵素展颜一笑，如满山冷寂之中，绽放出的一小片梅花般，让人心悦。当即，她向云萧儿详细讲解起，中卷结尾处的那一段文字的意义。

听完解释，让云萧儿豁然顿悟，连忙躬身就要返回舱室。

见此，温灵素赶忙叫住她：“你修炼速度极快。师父刚嘱托过我，若见你出来，定要拦住你，不可让你再陷入修炼中。”

师父的这句嘱托，云萧儿也连连点头。修仙之路还需循序渐进，切不可深陷其中，劳逸结合方能长远。

想来也是她师父担心她，修炼过快会适得其反。

低头思绪过后，云萧儿将书卷收入戒指中，抬头与温灵素静静地站在甲板边缘，观赏着万丈之下的风景。

渐渐地，望着底下的山川景色，令她心情大好。

正好，飞舟来到一座巨大城池的上空，在距离那座城不远处，一座高塔矗立其中，惹人注目。

温灵素定眼瞥去，对她解释着：“那是苍云城，是前朝旧都。而那处的高塔，是为古战场。六百年前，东苍王朝被推翻，师父便在那处废墟建立起这座高塔，也是十三年后，你将要会战之地。

听后不久，云萧儿略有喜色，思绪一番才问：“既是新入的筑基弟子之间，切磋交流，为何要以苍云城会战为名？该叫苍云论道不好？”

转头望着温灵素的脸，只见她不冷不淡的回应：“师父曾提起过，应是为纪念六百多年前，倾覆东苍王朝的那场惨战，而以此为名。”

六百多年前，东苍王朝衰败，楚王起兵，天下纷乱。

与此同时，商正衡突破元婴后期桎梏，进阶至大圆满境界，成为无限接近于化神境的准渡劫修士。或是因当时世道糜烂，看不得权贵们残害百姓，毅然加入到楚王起义大军中，并辅佐楚王成为一代开国明君。

如今，六百余载，楚国兴盛，百姓富足，唯独楚燕两国边境仍不太平。千机阁常年派驻边的元婴修士坐镇上阳关，亦是抵御外族对楚国的侵扰。

云萧儿仍沉浸在思绪时，还未发觉到有人来到她背后。

只觉一股柔和的手抚上她的头顶，身后传来轻声细语：“还有几日，过了曲河便到承安郡的地界，进入承安郡境内，半日即可抵达京畿附近。你们准备一下。”

一转头，云萧儿看清身后的人是她师父。

此时，商正衡仍是一袭红装，顾盼生姿，眉清目秀，一副清甜的容貌。若是只瞧着这副样貌，谁能想象的到，她是当今修仙界让无数人惧怕的，千机阁主、帝师商正衡？

而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正衡只是她的道号，本名却是叫商婉婉。许是因本名不够威严，商正衡也严令弟子们，不可对外透露她的本名，

见师父出现，云萧儿与温灵素躬身向她施礼。

“在抵达京城之前，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商正衡一改往日慵懒的姿态，“萧儿也跟过来听，此事也与你有关。”说完，她便转身先行往二层舱室而去。

舱室内，商正衡处于上位，随性而坐，等两位弟子皆席坐已定，缓声道：“先说说这朔离吧！”

从师父开口说起时，云萧儿便已倾耳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自燕国御京，昌安王拓跋山川与朔离会见，意图里应外合，借由名义而对楚国开战，但这名义一时难以敲定。

直到商正衡来到御京，以沧海月珠交换燕国珍稀药材，他们便想到用此珠来作为引发大战的名义。

朔离在皇宫中眼尖的发现，贩奴所内的楚寂白有着绝顶修炼的天赋，并趁着其熟睡之际，引导其进到入道之境，开启修仙之路。

一路上，燕国揽客庄门徒追逐而来，但却不下死手，其目的是时刻盯着，那沧海月珠能否与楚寂白相融合。一旦融合，到时发起大战，楚国即使想送还，都无法还过来。

听到此，云萧儿一番皱眉，问：“这朔离为何要挑起大战？他们计谋已然得逞，边境还会再起战乱？”

商正衡伸起胳膊架在膝盖处，抵着脑袋，恍若所思道：“还不明朗。这朔离也是受人指使，其背后的势力仍未彻底挖出来。而战事不用担心，他们这些小计谋毫无作用，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日，他们便不敢轻易引战。”

坊间曾多次传言，商正衡进阶大圆满，已六百余年，化神登天只在朝夕之间。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她的化神之日或许很近，一旦登天之后，楚国便没有屏障，燕国大军便可趁虚而入，引发国战。

但经过此次凌城围攻之战，他们却发现这位世间第一人仍毫无化神迹象，这不得不让他们有所顾虑。

“好了，此事已告一段落。”商正衡忽然席间伸腰，“你们自当努力修炼，楚国的将来，以及千机阁的今后，或要倚仗你们这些十八位弟子。”

话音一落。云萧儿转头，向身侧的温灵素对视一眼，纷纷向上位的师父坚定的回应着。

……

随后几日，飞舟已经过承安郡的上空。又过了半日，身在舱室内的云萧儿，明显感知到飞舟在徐徐下降。

此时，她刚理清楚，《清风诀》中卷结尾处，炼炁法纲中所表的诀窍。

在一阵下沉之后，外头便听到修士们的叫喊声。听到这个声音，云萧儿赶忙收拾好身边的物件，冲出舱室。

来到甲板之上，云萧儿瞧见随行两百名修士齐聚于此，随后他们一一破空而去，唯独押解着犯人的修士们，则需要走着进京城。

七零八落的千机阁修士们，一一离去，飞舟上已然空荡许多。

那一头，温灵素在对一些修士交代完事情，转头就要走向还在发愣的云萧儿，却被商正衡拦着。

只见师父低声与温灵素说了一番话，随后温灵素与其余修士转身离开。

不过多时，飞舟上只剩这师徒二人。

“他们都有要事。”商正衡来到云萧儿身边，轻声道，“随为师走一走吧。两个月未下地走路，感受一下泥土的气息，顺便锻炼锻炼。”

云萧儿冲着师父点点头，二人一同走下飞舟。

或因飞舟视线的遮挡，她不曾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当她踏上陆地，发现飞舟所落之处，为一处河边。

又因寒冬之际，树木枯萎，落叶铺满整条小道，使她看不清路径。于是与师父一起，沿着铺满落叶的路走过去。

走在这条路上，满眼都是光秃秃，云萧儿一度不相信，此地是处在京城的郊外。

“看见那座山了吗？”商正衡清脆嗓音传入她的耳中。

云萧儿抬眼便望见远处的那座山峦，似能隐约的看见一些建筑。

“那处便是千机山。但，咱们不能直接上去，只能从京城内过去。”商正衡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