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三十章

夜黑风高，那群黑衣人突然闯入山寨的时候，我正站立在院落中的那株梨树下思考人生。

我在想，我腹中的孩儿，是男还是女？

我在想，这个消息要被贺书旌知道，他会不会特别高兴？

我在想，待孩子生下，他慢慢长大叫我“娘亲”的时候，我会不会觉得特别别扭？

我在想，我为贺书旌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么云少卿会不会也吵着要来一个？

……

厮杀声在我的耳畔响起，我倒觉得没什么，还有几分熟悉……也是，当山贼的嘛，对这些厮打叫喊，并不见得多陌生。

我去拔剑，关键时刻，这剑不太听话，拔了半天，也没能拔出来。

好在贺书旌及时赶到了，他神情紧张地伸手拦截在我的面前，宽慰我说：“阿洛，别怕，有我在！”

我没什么好害怕的，从那次下山，我就知道，贺书旌才不是那什么文弱书生，他武功说不定比我山寨上所有的兄弟都要来得高强。

他护着我，我又神气了起来。

只是，来者不善，个个武艺高强，将寨子里兄弟击打得步步后退。

刀光剑影间，我看见血喷溅出来的样子，似绽放烟花，绚烂，却转瞬即逝。

“阿书，你果真 ……那样喜欢我吗？”我面对贺书旌的背影问他。

这是我第二次那么叫他，我心里清楚，我这样叫他，他会很高兴的。我料得丝毫不差，哪怕在如此危机的关头，他听了我刚刚话语，嘴角裂开了最为灿烂的笑容：“阿洛，我很高兴……阿洛，我此生，只爱你一个。”

我信他说的是实话，我们常说余生漫长，但现在，我知道，我们的余生，很快就要到了尽头了。

此生，或许，他只来得及，爱我一个了。

我看见阿虎的脖颈之间，一剑封喉的痕，像一条红线……可他只有十五岁，还不曾有过姻缘，他自来豪爽，从未想过男女情爱之事， 红线，似乎有些可笑……

我看见大牛趴在泥地之间，眼眸半阖，假使没身上尘泥和那浑身血色，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醉了呢，大山是寨子里酒量最好的，从没见过他喝醉，有一回，他独自喝了三坛子的竹叶青，我们都等着他醉醺醺闹笑话，可是没有，三坛子酒下肚，他依旧神清气爽，我们都曾惋惜见不到他醉酒的样子，或许，醉酒时，便是如此的吧……

我看见大山被一把不知名的剑钉在了梨花树杆上，垂了头，犯错了一样，他最是桀骜，说话皆是扬眉吐气的模样，从不曾如此……

寨子里的兄弟倒的倒，伤的伤，还余几个奋力搏斗，估摸着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便是说了，有空就是该好好练练武功的，不然定会荒废，要是仇人寻了来……如何保护得了他们的老大嘛！

瞧瞧，这不就被我给说中了。

一群偷懒的家伙，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么看来，下一个，便该轮到我了吧！

此时，贺书旌仍护在了我的面前，不过他那么聪明，我能想到的，他定然也能猜到。

我们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但他依旧带着气势同我说：“阿洛，别怕，我定会你周全！”

我配合地点点头，毕竟在他和敌对对决的关键时刻，不好灭了他的信心。

但马上，我发现了，他并不是虚张声势……他手中银剑左右挥舞得迅速，招式看不清章法，但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对方七八人的胸膛，破开了一个缺口。

“阿洛，你先走！”他伸手，拽住我的手，朝着那个缺口方向一甩。

我顺势跌过去，转身的刹那，就看见贺书旌又同重聚而至的黑衣人搏斗在了一起。

我没走，我没那么不讲义气，所以站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观察着贺书旌的一招一式。

那是非常干净利索的招式……虽然我武功低，但不代表我不会看，所以一眼，我就能看出，贺书旌武艺高强，那一招一式……高深莫测，又有几分熟悉。

贺书旌……没想到他将自己藏得那么深。

我嘴角露出笑意的时候，听到了贺书旌撕心裂肺地同我喊：“阿洛，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