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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先生有请

季燕来到河边提水,抬头看见河对面的马车很眼熟,人也眼熟。车走的很慢,就想是随意溜达一样。他微微皱了眉,这才未时,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最早也要到酉时才能回来吗?他放下桶,上桥,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这话是问李糖的。

李糖道“路上买了个人”车稳稳当当的停下,季燕来疑惑的探头过去,若水正在低头细心给一个人擦脸上的血迹。看那人模样,估计受伤不清。他正要说话呢,若水头也没抬的说“你回去的时候,带两张床榻和被卧回去,李糖,发车”

李糖应声动了起来,季燕来让到一边,心道“这是不愿意搭理我的意思,我中毒那会也没见她这样细心的照顾。”转念一想到自己中的那毒其实也不太适合女子照顾,就把这点不满放下了。

大武和南英看见车和李糖的时候反应不一。大武和李糖俩人先是惊诧后是高兴。南英就是高兴,终于有车了。在看到车里的人,都先惊讶而后帮忙把人安顿好。若水让吴生林住进了已经收拾出来的杂物间,本来是她打算给自己住。吩咐李糖帮吴生林换下那身血衣,让大武把带回来的药煎了,自己和阿丽先各自去清洗了。好一通忙碌,才算收拾安排妥当。

“师傅,为甚来这家具铺子?”沈南行对于今天关门没有直接回家本就感到奇怪,现今更加奇怪了。

季燕来示意伙计把中意的床榻装车, 说道“你东家今天又捡了个人,家李里床榻不够”

“阿?”沈南行一脸茫然。

不看着自己茫然的小徒弟,季燕来也感觉茫然,这是个什么说法,自己从前一个独来独往的人,现而今周围都好几个人了,那家里都感觉有些挤了。可看若水的意思,这才哪到哪,顶多算个开胃菜,这正菜还没上呢!也不知道到时候学塾办起来了,会是个什么景象。不管什么景象,都一定很热闹。他喜欢这平凡的热闹。季燕来看着天边的晚霞,想着心事。

沈南行也喜欢热闹,这点上师徒俩很像。都是年少失孤,自是比旁人多渴求些人世间的烟火。

季燕来回来的时候,院里很安静且祥和。沈南英在堂屋看书,大武在灶间做饭,阿丽在帮忙生火,新来的李糖在照顾受伤的吴生林。唯独没见若水,沈南英知道季燕来的意思,开心道“谷姐姐在房里算帐呢”

既然这样了,季燕来干脆进去,看果见若水愁眉苦脸的坐案几前,看这意思今天没少花钱。

“买那人花的不少吧!”季燕来道,语调上扬,有些打趣的意思在里面。

若水有气无力的点头“一个金”

季燕来边坐边笑道“那是很多了”

“能怎么办,明知道他在讹人,可你不能见死不救。看看都打成什么样了,这次也就阿吴的身体好,抗的住。隔三差五的就打一顿,总有一次要打死了。”若水义愤填膺的道。

季燕来道 “是,他身体是好。隔三差五的这样打,还能挺过来,确实很不错了。”

“既然不得不救,钱也都花出去了,就放宽心”季燕来试着安慰人。

若水摇头“不是钱的事,是在想,今天我要不是去请先生,身上刚好揣了两个金,就算我想救他,也没法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残暴的人”

“这才哪到哪,比他这更血腥的人多的事”季燕来随口道。

若水沉默,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道理她都懂,可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你交代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季燕来道。

若水的神思回归正常,她挠了挠头“唉,处处都是钱,眼看就要见底了,这可怎么是好。”刚算了一下,这段时间来用了不少,刨除请先生要话费的三金,自己现在只剩下十金了。这十金。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季燕来沉默不语。这个问题自己肯定帮不了他,因为他现在也身无分文,他能做的就是多接活,多挣些钱。

睡前,若水去看了吴生林,几个男人也在。大概是晚饭进了些食,这会他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见她进来,就要挣扎着起来给她行礼。若水忙制止了他“好生躺着就是,别管那些虚礼了”说着就上手检查他的伤势。他这伤虽说基本上都是在脸上,可这胸前难免挨了几拳。她很自然的就打开衣服查看。几个男人脸上都不自然起来。

“大武,去灶间,拿些酒来”若水吩咐。大武应声去了。

若水打开自己带来的小瓷瓶,倒出两丸,让吴生林吃了。季燕来心里想着“她还真是什么药都有”。大武很快就会来了。“来,大武,你瞧仔细了,看我怎么做。以后阿吴就归你了,直到他好利索为止”边说边把两手搓热再到了酒在手上,然后两手就在吴生林胸脯上按摩起来。吴生林脸上瞬间就红透了,跟滴了血一样,就算是被打的最严重的时刻,他也没觉得这样热过。他本能的想避开,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此刻却软绵绵的,浑身没力气完全不听使唤。

李糖把脸别到一边去了,脸上红透了。大武也想挪开眼睛,可想到若水刚说的话,就硬生生的忍住,两眼瞪得和铜铃一样死死地盯着,同样,他的脸也红了。

季燕来脸到没红透,脸也没扭开,他也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 不过不是看手法,而是看若水。此刻的若水专注认真仔细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情“力度不要太大,也不要太轻。揉好了,涂抹上药膏”说完,另打开一个白瓷小罐,罐里面是黑色的膏状物。把药膏仔仔细细的涂上去,抹匀。

“看明白了?”若水问。

大武点头如捣蒜。

若水把东西指给他看“那药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这膏药每天晚上睡前涂好就成。还有,每天给阿吴专门做吃食,食谱我让南英每天记下背好,你照着做就行。”

这一夜,若水刚才的举动搅的大家都睡不好,首当其冲的就是吴生林。他本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这样想的时候,他有种解脱的感觉。每次都希望那人可以下重手,要是死了,就不用受这活罪了。这几年来,他实在是受够了这样非人的生活。是这个姑娘救了自己,他当时躺着地上,看见她上前和那人理论,还说要买自己,明知道那人是在讹炸,她也同意买自己。他只觉得她就是一束光,照进了自己这暗无天日的人生。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怎滴,他知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若水也睡不着,她在苦恼。一是想着改给学塾取个什么样的名字,都这会了该有个名字了。二是,这对学童们的手费标准是什么。三,还是钱的事。这钱也太“不经用了些。都是大事,都要好好考虑。前两件还行,好好想想就可以了。关键是最后这件,很难办啊!

一早,若水就带人出了门,昨天说要去城南的,碰见不平救人耽搁了。这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先生的事情说定了。到城南郑易郑士子家的时候,人刚吃完朝饭,若水进门的的时候,碗筷才收拾好。

郑家家贫,只有寡母带着儿子过活,好在郑父在世时,留下了一笔家财,这才使郑易读完学塾。可也是因着念学塾,使得母子俩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本以为学成后,可以谋个功名,可那只道天不遂人愿。本来郑易说出去找个挣钱的营生,可他寡母死活不肯。只说:我儿吃了那么多苦,才学得满腹经纶,难道是用来干那听人吆喝的粗活不成。郑易拗不过寡母,只好闲在家。

对于若水说来请先生的事情,郑易是一百个同意的,何况还有不菲的佣金,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立马就答应道“余兄,推荐的学塾,自然是好的,我应了。”郑母虽然没有明确反对,可也没说不同意,当先生总是要强过很多人的事情。

若水也很高兴,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几人有马不停蹄的赶去城北了。这最后一位姓屈名玉才,是一位年近不惑的士子。以前一直以给人做西席,家里光景还行。这不,因为年纪渐大,不大受人欢迎了。按理说,年纪越大越受欢迎的,可在上三家的时候,出了点事故, 被主家调皮的孩童误伤了眼睛,现在,只有一只眼有光。自眼睛伤了后,他来请他做西席的人就少了。他也在家闲赋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事情自然谈的很顺利,屈玉才答应的很痛快。

若水心情不错,她歪坐在车里,悠闲的看着天边的夕阳 。想到请先生的事情,她就想到余锦年。这余锦年也挺有意思的,介绍就这三人,分布在城里三个方向。加上若水自己住的地方,刚好东南西北全都占齐。这三人,虽说不十分出名,可总归是学业有成的士子,也都有实际的困难,不难请到。这样看来,余锦年还是一个办事靠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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