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尚书大人石化了
正如她曾经，无数次抚摸过中华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文物一样，今日，她又可以继续接触这些过往朝代的见证者。
一时间，楚宁眼角有些湿润。
到第三扇门才是库房，一打开，细碎的阳光透过外面的两棵大树，洒在屋内，让昏暗封尘的环境顿时有了几分亮光。
不过，与其说是一间房，不如说一处大殿，因为里头实在大得离谱。吱哑的开门声，隐有回响，仿佛在轻轻扣问那渐渐模糊的过往的岁月。
楚宁的眼睛亮了。
如同老鼠掉进了大米仓，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放缓。
一眼看去，库房的东侧有整整两大排的彩塑， 石窟彩塑、民俗彩塑、庙宇彩塑……往后是各个朝代的佛像、青铜器物，还有各色的彩瓷；西侧是各类书籍古画，还有一整面的柜子，从大小来看，应该是金银玉器和珠宝类。
这还只是一层，二楼据说还有绣品等纺织类、竹木器等。
每一件的身上都载着沉甸甸的价值。
楚宁被迷得差点迈不开腿。
忍不住戳戳手，果然来这里的决定是对的，这也太多宝藏了。
虽然徐平泽多次称赞楚宁，柳振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绕了一圈，取了一个有大面积缺损的南禹时的青白瓷碗过来，“今日，先试着修补这个瓷碗吧。”
徐平泽看了那瓷碗，嘴巴张了张，本想说什么，见楚宁反应淡淡，又咽了回去。
楚宁自然没有意见，只心想，原以为要比上次的缻盖难些，竟这般简单麽。
她哪里知道，这种大面积的缺损，在大周，还没有一个较好的解决办法。
柳振这是刻意为难她呢。
去了隔壁光线充足的次间，楚宁这次的准备的东西可比上回要充足许多。先是在案桌上铺了一层布，让徐平泽安排人准备好清水等物，然后从她的百宝箱里将需要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柳振这才注意到，这看似瘦弱的姑娘，竟提了个这么大一个箱子。
好奇地伸脖子往里一看，嗬，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各种大小的锤子、钳子、剪子、镊子这类也就不说了，还有不同的刮刀、刻刀、间尺。刷子也是按一捆来算的，长刷、短刷、粗的、细的，应有尽有。有一个专门包裹起来的袋子里，装的是不同颜色的小瓷瓶，柳振隐约能闻到些许奇怪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他根本没见过的东西，奇奇怪怪的装了一堆。
甚至，还有两颗用麦子裹着的鸡蛋？？
柳振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怎么看起来越发像坊间骗人的游士，弄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当噱头。
这些物什，和修补古物有何关系？
还没等他想清楚，楚宁已然完成了准备工序。她将清水盆移到身前，很是熟练地打开一瓶蓝色的瓶子，往水里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后，就拿青白瓷碗往里面一放，竟连眼神也没有多余去看一眼，又打开了一瓶白色的罐子。
罐子里是黑色膏状的东西，楚宁取了一块，放在另一盆热水中，黑色膏体开始慢慢软化。趁着这段小间隙，楚宁将清水里的瓷碗取出，拿布轻轻擦拭干净，除去外表上的些许污渍。
那蓝色瓶子里的粉末看起来是个好东西，就那么一洒，混在水里，竟然真的就能把瓷器上的污浊弄干净。
柳振用眼神询问徐平泽，很显然，徐平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膏体软化得差不多，楚宁用工具快速取出，覆在瓷碗的内侧，并游刃有余地用指腹推开到合适的厚度。推得差不多后，又放在一边不管了，开始了她下一步动作。
柳振在一旁瞪圆了眼。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他此刻的心情，只能说“应接不暇”，还没看清上一步，就又有了另外的行动。这也……手脚过于麻利。
这可是南禹的青白瓷啊。
不是坊间随手捡的破瓷碗。
徐平泽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的他表现得尚算正常，不至于瞠目结舌、手脚僵硬，只是内心还是激动不已。
这位姜姑娘简直太神了。
多亏母亲喜欢去千重翠，去的好啊，帮他发现了这么一个修补器物的人才。
楚宁一旦投入到某件事中，周围环境如何，很少能影响到她。
前面做的每一步之所以行云流水，是因为她技艺不错，外加熟练所致。不过调石膏这步，石膏的稀稠很是关键，她终于慢了下来，一边调，一边拍打，到最完美为止。
柳振急速跳动的心总算是得到暂缓。
他估摸着，怎么也得要到午时了。这里他得亲眼看着，必然不能走开，今日工部的几件大事却也是要他尽快批复的。
便唤了下属，将他的公文带到这里来批。
楚宁放好打样的黑膏，用勺子一一抹上自己调好的石膏。由于瓷碗很薄，这里的厚度是不是均匀也是一大难事。但楚宁太熟悉了，没一会儿便完成了石膏补缺。
打磨没有砂纸，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做印章的石料来轻轻打磨。楚宁右手一动一划，听得细细的摩擦声，不久，补上的石膏面便光滑平整了。
这个青白瓷碗只有简单的纹路，没有花纹，色彩补起来也容易得很。楚宁观察片刻，将颜料盒子打开，里头都是她准备好的各种颜色，这里没有玻璃瓶子，就用标注识记。虽然都是很小一瓶，但密密麻麻一整排也颇为惊人。
徐平泽以为自己今日必然能处变不惊，但当楚宁取出几个颜色的不同分量，混在一起慢慢搅拌，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和这个瓷碗一模一样的颜色时，他还是张大了眼睛，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更不要说边上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的柳尚书了。
楚宁补色，画纹路，一气呵成。她轻轻地吹了吹气，确定没什么问题，笑盈盈地转过身道，“弄好了。”
于此同时，门口响起下属的声音，“大人，公文送来了。”
还在石化的柳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