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我可以试给你们看
“君上，欧阳老先生、钱老先生等人求见。君上，君上……”
长宁君睡得正香，耳边一阵吵闹，他好看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心想李全良这不省心的，怎么总是在他熟睡的时候来叫。
他翻了个身，不想理，床边的声音却如同念经一般。长宁君认命地掀开被子坐起，没好气道，“你说谁，谁要求见。”
刚起床的君上谁敢惹，李全良躲得远远的，赔笑道，“君上，欧阳老先生、钱老先生和大周的楚宁求见，说是有事请您定夺。”
“……”
长宁君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紫华宫之前发生地动的事就暂且不说了，好在没有出特别大的损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之后的三大楼走水让他实在不得不怀疑自己自带霉运，多少有点扫把星的意味，尤其是李全良一脸惊恐地连夜进来禀告，说三大楼一道走水的时候，他几乎想立即就去庙祠找祖宗们告罪，顺道再诉一诉苦。
后来还是李全良提醒他，地动这种事嘛，各国都有发生过，也不单单紫华宫才有。至于走水就更普遍了，想想大越国的元昭帝，他避暑的行宫前两年不也走水了吗，听说把行宫的膳房烧得是干干净净，害得元昭帝连晚膳都是加急送来。
再看看大周的承安帝，上位后不也立马就碰上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洪灾，可谓是焦头烂额。
嗯，长宁君这样一对比，觉得自己确实不是最倒霉的，也是，平常心嘛，反正他有的是银子，请人来修就是。
可就是这个请人来修，原来也还是有一堆麻烦事。如今什么时辰，辰时了吗？昨日不是说他们秉烛夜谈，这会儿这么早，居然又开始做事了！
果真是比他这个君上还更上心啊。
半喜半悲的长宁君仰天一叹，只好在困顿中开启新的一天。
好在，一盏茶后，他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西偏门的浮雕保住了！
再一听楚氏提出的法子，长宁君定眼看向下方站立的女子，错愕于她竟然真的想到了应对之法，且解得如此巧妙绝然！
每一步看似简单，实际都在为下一步的难处铺陈开，一环扣一环，竟将所有的问题通过一个开河取道就解决了。
看来这个楚宁确实有几分实力，长宁君几乎是一听完就敲定此法，着人开始动工。
不过，他们三个前来，主要还是为了是否要将整个嘉平楼落架大修这件事。
楚宁所提的六个月完成，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哪怕她说得言之凿凿，甚至提出立下军令状，在其他人看来，这到底还是一句不值得当真的可笑之言。
六个月，落架大修，怎么可能呢，根本都不需要动脑去想，就知道这是多么滑稽的话。
他们可以承认楚宁确实是个有想法的，脑子动得也快，能解决困扰他们月余的运送问题。但是脑子好用，可不代表手上的技艺也好使。
嘉平楼落架大修，没有两年时日绝对做不到，楚氏她拿什么来保证六个月能成，靠她白日做梦吗？
总归没有人看好楚宁的想法，就连欧阳崇也将信将疑。
这毕竟太疯狂了，就连劝说自己相信都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现在，质疑的人又加上了一个长宁君。
他看向楚宁，试图看出她一丝半点的心虚，“你说六个月能成，这会不会太夸大其词了，本君又如何能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楚宁迎着他打量的目光，并不露怯，温和道，“君上可否先听我讲一个故事。”
嗯？长宁君饶有兴致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古时有个神医扁鹊，见一人，告诉他皮肤有些小病，需要赶紧医治，却被那人拒绝了。第二次又见，扁鹊说病已到了肌肉，若不再及时医治，恐怕更加严重，那人还是不理睬。紧接着，病入肠胃，扁鹊又劝了一次，还是无功而返。等到第四次远远看到此人时，扁鹊便不再劝了，转身就跑。”
欧阳崇和钱季面面相觑，长宁君垂眸沉吟，问道，“为何？”
楚宁拱手道，“君上，病症在表面，简单用药即可，进了肉里，又扩到肠胃，就需要针灸医治。但如果已经病入骨髓，那就彻底失去抢救的机会了。”
长宁君轻轻眯起眼，“你是说，正如嘉平楼？”
楚宁带来的，依旧是寒枝他们画的那张详细的图纸，“君上请看，若是在地动前，嘉平楼因年代久远受损，只需要部分简单修复便可。而后因震动和走水，它的内里已经受到影响。这些地方加固暂时是个办法，可惜无法保证一两百年的长久。与其陆陆续续地修，不如这次落架大修，将所有的问题一次解决。”
楚宁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潜在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就是在绕弯子地告诉长宁君，你的嘉平楼已经病入肠胃，要是不彻底医治，真的渗透到了肠胃，那才真叫一个惨！
感觉后背隐隐中一箭的长宁君：“……”
眼神看向欧阳崇和钱季，“两位的老先生的看法呢？”
如果放在一起比较，自然是整个落架大修来得更妥当，只是很多时候还得从大局出发才是，他们如何能耗得起这么久呢。
钱季摇头，“恐怕只能纸上谈兵了。”
欧阳崇没有跟着回应，他神思飘远，再次想起数月前见到的楚宁，她对经手的古物珍爱如子，每一处细节都力求做到最完美，让它重焕往日光辉，这样一个对珍宝虔诚以待的女子，会是个不经思忖就胡乱承诺的人吗？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楚宁能做到呢？
大殿两侧的香炉轻燃竹香，殿中的女子认真且严肃，她抬眼道，“君上，我素来不是个喜欢纸上谈兵的人，既然要做，自然要有足够的实力。古语有言‘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我可以今日就修复出几件，您再看看我是否信口开河。”
语气不重不急，却每一个字都坚毅有力。
当着众人的面，今日先试着修复？
凭实力论英雄，这倒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