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您可真会倒打一耙
那些村民蜂拥而至,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胖妇人,抱起了落水的女子就是一顿嚎啕。
“哎呀!我这苦命可怜的闺女、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这孩子怎么对得起把你拉扯大的爹娘啊……”
这女人的嚎啕比杀猪还要难听,活像她女儿已经死了似的。
那些个村民纷纷上来劝她,看向红叶和闻依澜两人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直到闻依澜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别哭了,你女儿还没死呢!这么提早哭是打算给她奔丧吗?”
红叶气得想捂住她的嘴,把她直接沉河!
没看见对方人多势众吗?
胖妇人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还没收回去,表情一变,便怒道:“你这恶女、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害得我家凤儿差点淹死、还在这儿咒她死?我要送你去见官府!”
说完,她便动作粗鲁地放下了怀里抱着的女儿,一把揪住闻依澜发湿的衣襟,用好大的手劲儿拽着她就往村子里拖。
这女人凶得很厉害,见红叶还在旁边傻站着,便也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扯得红叶头皮生疼。
“你们是一伙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病秧子一来就害得我们空山集死了一半儿的人,平日里跟我们抢水源,现在居然连我家闺女都不放过?!跟老娘去官府,非让你们挨板子不可!”
其他村民不是出言附和,就是冷眼旁观。
闻依澜一眼望去,那些人在面对着她们两个弱质女流之时,虽然不见得态度有多好,可胸口处却是呈现出代表着中立立场的白色。
也就是说,能不能避开这场麻烦,还得看她们自己。
拉扯间,耳力极好的闻依澜听到了一阵咳嗽声。与此同时,那些个事不关己煽风点火的村民们也发出阵阵惊呼。
“凤儿她娘!快别闹了,你还是先过来看看孩子吧!”
胖妇人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俩,忍无可忍的闻依澜反手拧着她的手腕,巧劲儿迫使她松开了自己的衣襟,反手往她身后一翦,抬脚在她那敦实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直接把这女人踹跪在她闺女跟前。
胖妇人张嘴就要大骂,被闻依澜轻轻松松地堵了回来。
“大娘,您闺女既然醒了,那您不妨问问她、把事情搞搞清楚——要是你红口白牙就想污蔑我们杀人,咱就去见官府。看那公堂上的大板究竟会落在谁的身上?”
那斗篷都遮掩不住闻依澜的一身湿气,旁人看上一眼都能了解个大概。
谁害人会害得连自己都浑身湿透呢?
胖妇人怒瞪她一眼,转回头去伸手在那名被唤作凤儿的姑娘后背上重重一拍,拍得她又咳出一口浑浊的水。
“死丫头!大清早的你怎么往河边跑?是不是这两个小贱妮子把你给推下水的?!”
为了让凤儿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这胖妇人的手还在暗中掐了凤儿一把。
这一幕没逃得过闻依澜的眼睛,她颇有自信地轻笑一声。
凤儿意识回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这骂骂咧咧的胖妇人,也是她掌控欲极强的亲娘,一股绝望漫上心头。
她撇头往闻依澜所在的方向看去,带着哭腔的话语经由晨风飘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为什么要救我?”凤儿神情凄切,逐渐失去理智,“你这是在害我!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毁了我你知道吗……”
她越说越激动,四肢扑腾挣扎,好几个人都按不住。
那胖妇人的脸色忽青忽白,难堪得紧。
得了,这么一说还哪有不明白的?凤儿摆明了是自己跳下河寻死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尴尬间,空山集的村长拄着拐杖闻讯而来。
这位村长上了年纪,头发灰白,长衫粗旧,面相看着有些和善。
闻依澜本来是瞧着他心口发白,还当他是个好说话的人,没想到老村长一瞥见红叶,胸腔里的一颗心蹭蹭地就变作了黑色。
她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了红叶一眼,默默地将红叶挡在了自己身后。
“村长,您来了!”几个帮忙寻人的村民也没想到会遇着这种局面,看见村长时个个都表情一松,长舒口气。
胖妇人哭天抹泪地喊着:“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凤儿马上快要出嫁,这天大的喜事当头她自己怎么会想不开跳河呢?一定是这两个恶毒女人故意挑唆,山上那户人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大家伙儿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嗬!”闻依澜抿着唇角讥讽一笑,“您可真是会倒打一耙!怎么?诬赖我们杀人不成,就想给我们扣个挑唆的罪名?看样子,您今儿是讹上我们了!”
老村长面无表情,本来是不为所动。
可闻依澜又说:“早就听闻空山集‘民风淳朴’,今儿个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老村长的脸色蓦地沉下来,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发出沉闷的声响。
“够了!”一声呵斥,让那胖妇人停止了难听的嚎啕声。
看样子空山集的人大多对这老村长心怀敬畏,他一作声,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先把凤儿带回去,给她找个大夫瞧瞧。若没甚么大病,应该不难知道她到底是如何落水。”老村长话一转,睨向闻依澜和红叶二人。
他道:“在此期间,你们最好待在家中,别到处乱跑。”
依着老村长的话,这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可在红叶听来,像是要放她们一马。于是她拽了拽闻依澜的手臂,这就要打算带她走。
谁料闻依澜动也不动,反将一军:“不行,有什么话必须在这儿说清楚了。凤儿姑娘眼下是清醒的,不妨把话说开。空山集和我夫家既然结怨已久,难保你们回去不会逼得凤儿姑娘改口,污蔑我们害人性命。”
“若到时候你们反悔,而我们又空口无凭,岂不是真要到官府去吃牢饭?”
老村长面色难看:“那你想怎样?”
闻依澜将身上的斗篷半扯半遮,露出了贴颈的湿透衣物。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呼吸间喷洒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全身都在打着哆嗦。
就是这样柔弱的闻依澜却表现得分外坚持。
她扬起尖细玉琢似的下巴,冲老村长道:“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还请您问清楚了,我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害这姑娘的举止或是意图?”
“若是没有的话,还请村长立个契书,也好省得你们趁机报复!”
有村民忿忿不平:“怎么?我们空山集一整个村子的人,还能讹你个小姑娘不成?”
“呵!”闻依澜不屑地扫了胖妇人一眼,坚持不肯让步。“你们要是光明磊落,何至于让这大娘平白泼我们一身脏水?”
她挑起眉梢,儒雅而又强势地对那老村长行了一礼,话语掷地有声。
“您应该,不会偏袒自己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