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欣逢知己2
房中很暗，可巫零与慕白对视的眼神却晶莹明亮。
他们之间早就有了某种默契。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自禁流露的欣喜，巫零继续道：“我之前和思渊说过，需要他帮我找三个人。”
慕白点头：“我来之前去找过他，他同我说过今日发生的事情。”
巫零笑道：“那就省了我再重复一遍，但有些话，我还未告知与他，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他身份特殊，牵扯进我们的事情，对他不好。”
慕白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巫零继续道：“今夜死的那个阿洪，身上有同你一样的胎记，我是说，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激起了慕白心里的千万层浪花。
慕白不觉诧异：“世上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两个胎记，难道……”
他欲言又止。
慕白此刻心里有诸多猜想，但同时他的思绪也是混乱的。
巫零看出他此刻的心境，便道：“你且不要着急，听我说。”
她解释着：“穆思渊是睿王独子，据我所知睿王还是永煕帝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么永煕帝之子与思渊其实就是堂亲，既然是堂亲，就会多少长得有些相似，可阿洪与思渊却丝毫不像。”
慕白仿佛明白了什么，望着巫零的眼神也渐渐平静下来。
巫零欣喜地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说起外貌，反而是你与思渊非常神似。”
“你是说，我才是……”
慕白再次欲言又止。
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不过这个猜想实在可怖。
巫零缓缓地点头，将他心里所想说出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永煕帝可能真的有一子，生于御监，而这个孩子身上有‘血色星星’胎记，二十年前被人从御监盗了出来，藏在某个地方。”
慕白：“……”
他沉默不言，心中五味杂陈。
巫零继续道：“思渊说，二十年前，永煕帝死的那个夜晚，也是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整个盛京所有的新生儿被屠杀干净。我想那一日，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寻找着身上有‘血色星星’胎记的孩子。”
屋外，风雷如怒。
在这夏日的暴雨之中，似乎匿藏着无数的秘密。可每一个秘密都极度危险，笼罩在一股恐惧的诡谲之中。
慕白望着巫零，忽然觉得世间只有她像冬日里的暖阳般，照拂在他的身上。
巫零继续说道：“阿洪身上的胎记和之前我们所见过的，比如王满等人身上的胎记都不一样，因为它不仅仅是‘血色星星’，而且还与你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说明在‘一间客栈’里有人知道当年的秘密！”
慕白渐渐跟上她的思路：“老板娘……”
巫零点头：“阿洪是老板娘之子，她自然最为可疑，但不排除她此举是为别人打掩护，所以客栈里面的其他人也比较可疑，比如昭婆婆。只是我尚且不清楚，她们如此铤而走险的目的。”
慕白忽然想到老板娘的颈后有铜钱大小的硬块。
他道：“今晨我见过老板娘，她的颈后有硬块。”
巫零疑道：“硬块？她病了？”
慕白道：“可能是痹症，也可能是其他，我还无法断言。但如果是这样，倒能解释她们铤而走险的动机。”
巫零点头：“那么就是和玉海山庄的傅庄主一样，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毕竟都过了二十年，人的寿岁都不长久……”
她的感叹让慕白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涟漪，透出落寞的情绪。
巫零很能体会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人各有命，我们努力就好。”
慕白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是谁杀了阿洪？”
巫零想了想：“凶手是一个杀手，但在黑暗中将思渊和阿洪弄错，就说明他不是‘暗卫’，但他对客栈地形颇为熟悉，说明他此刻就住在这里。”
慕白点头：“我会想办法去查。”
巫零见他目光如炬，不由柔声提醒：“此事并不困难，只要他露几招，我就能辨得出。”
“阿零，谢谢你……”
慕白忽然想到，如果没有她，恐怕自己什么都不是……
别谈什么真相，就连活下去都很困难。
慕白心里有种强烈的报答之心：“阿零，不管我是不是永煕帝之子，我都不管改变什么，权利、富贵、功名，在我看来从来都不算什么，也不是我毕生追求的东西。”
巫零脸上一红，忽然笑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聪明慧黠如她，怎会听不出慕白的言外之意，怎会不懂他的心思。
慕白跟着微微一笑：“只愿你不嫌弃我蠢笨。”
巫零忙道：“你如果蠢笨，恐怕天底下就没有几个聪明人。”
慕白又问：“那你会觉得我没有志气吗？”
巫零眼波轻动，其实她也知道慕白所指何意：“其实……你很聪明。”
身为永煕帝之子，看似贵重，却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在他出生时，没有被赐玉牒，也就没有皇家子弟的身份。即便朝中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推他上位，或者给予他一些好处，那也是九死一生，任人鱼肉的下场。还不如在获得真相后，远走江湖，平凡安康的生活。
慕白知道她不忍开口明言，便自己说道：“我虽也曾经以修身，立志于世，但与帝王之道还相差甚远，况且我长在乡野，无泰山可倚，又才疏学浅，不通政事，如若被有心之人推上高位，恐怕只能降大灾于世，与百姓无益。”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小可爱，你真的很聪明。”
巫零一笑，越发欣赏他了。
并非仅仅只是因为他自知、知足，更是因为他意志坚定，人人都渴望权利，他却在得知另一种身份后，仍不被诱惑所诱惑，更没有杂念与烦恼。
慕白一笑，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年来，能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恩赐了。”
巫零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好凉……”
她给他暖了暖。
慕白道：“阿零，我会努力的。”
他真诚且情深。
巫零不动声色，也没有作声，而是微微垂眸，继续给他暖着双手，然而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影更深了。
窗外雷鸣隆响，在一道青色闪电下。
慕白见巫零的脸已发起烧来：“暂时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你先休息。”
巫零忽然扯住他的衣袖，顺势靠进他的怀里：“如果你不担心被我传染，就多陪我一下。”
她带着狡黠的笑意看着他。
慕白不由将她紧紧拥住：“我怎么会怕被你传染？你如果让我走，我还不放心。”
“那就好。”巫零嘴角生笑，略有得色，却通红了脸。
纵然她于人前英姿飒爽，此刻仍像小女孩一样，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东撞西撞。
慕白的怀抱宁静温暖，让她感到久违的安稳，纵然外头声声炸雷，闪电青光致房里的光影明灭不定，但她不一会就倦意上涌，昏昏睡去。
慕白轻声道：“阿零……”
他温柔抚摸着她的眉角，在心里暗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一定不会让你落入危险！
与此同时，穆思渊在房中写完明日宴请所需准备之物，缓缓吁出一口长气，稍稍收拾后，又下意识地望向窗外，雷鸣暴雨仍然肆虐不止。他心中焦急牵挂，起身开门，喊了一声：“子瑜，快进来。”
“……”
外头没有一声动静。
穆思渊又道：“如果你不进来，我可要赶你走。”
沈子瑜：“……”
她闪身进屋。
虽戴笠穿蓑，可身上仍已湿透，穆思渊取来一身干净的衣裳带给她：“回去吧，子瑜。”
他手指间还有淡淡的墨香飘溢。
沈子瑜站在他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衣裳。
穆思渊一急：“你身为女子，如此大雨不必护卫我。”
沈子瑜道：“有人要杀你。”
穆思渊：“……”
他长叹一声，坐回椅子上：“我知道自己没用，如果在盛京，可能还会有一些人顾及我的身份，眼下在外头，我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沈子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思渊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在关心我，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连今晚都活不过去，更别谈明日。”
沈子瑜道：“每个人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大家做最擅长的事，才能达到我们共同期待的目标。”
穆思渊深深看着她：“你在安慰我吗？”
沈子瑜：“……”
穆思渊笑了笑：“子瑜，你为何会加入‘暗卫’？”
这个问题巫零以前问过。
但沈子瑜没有说。
她只道：“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你是小王爷，我是‘暗卫’，按惯例，我有保护皇家子弟的职责。”
穆思渊微微皱眉：“什么职责？我虽逍遥在外不涉朝政，但也清楚什么是‘暗卫’。”
大约是他的语气有些微微发冷，沈子瑜的双手蜷握。
穆思渊站起来，忽然抓住她的手：“子瑜，你想与我一起改变未来吗？”
“什么？”
不知是不是手上的温度熔人骨髓，沈子瑜说话的声音有一丝微微颤抖。
穆思渊笑道：“我想你有新的未来。”
他的笑就好像明日阳光一般璀璨温暖，令人向往。
沈子瑜的心神微微一荡，她不仅微眯了眼睛，像是在瞭望未来，可她身后仍旧是狂风暴雨，在不断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