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夜探鬼船

七月初七，亥时五刻。

雨水已停，夜色已深。

空中星光四溅，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巫零和慕白从悦来酒馆出来后，酒馆里就探出一个脑袋，他眼神深邃，偶尔闪过奇异的微光。

那人身后又走出一个人，他小声道：“爹，你在看什么？”

掌柜道：“儿啊，他们要去‘鬼船’。”

“‘鬼船’？”那人牙齿一颤，双手突然僵住了……

七月初七，明明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永安洲的街面上只有寥寥数人，大多都是卖花妇人，她们声声吆喝着，手中鲜花虽开得艳丽，却显得孤零。

巫零与慕白在街头走过，看背影像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卖花妇人们本是一喜，赶紧上前两步，可看到慕白绑着白布的脸后惊得立刻后退，低着头不敢看过来。

巫零察觉后，走过去，给她们每个人三个银锭子：“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阿嚏……”

她实在闻不得花香，捂着鼻子直打喷嚏。

卖花妇人们心下感激不已，红了眼圈道：“谢谢姑娘。”

巫零淡淡一笑，难免心生柔软，又“阿嚏”一声，不在花前逗留，转身离去。

倒是慕白的目光在她脸上逗留了几圈，巫零忽然想到他也是喜欢花，便转身准备去找卖花妇人要几只过来。

慕白忽然抬起手，拦住她的去路。

那一瞬巫零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宛若月色般光泽幽幽，巫零一时触动了心弦，情不自禁地上前，刚准备开口，慕白就忽然道：“姐姐……你长胖了。”

巫零：“……”

她几乎要哭笑不得。

但看慕白的意思，他是不想要鲜花，巫零露出一丝苦笑，也就将话题转开：“走吧。”

她还是时不时看了慕白几眼，试探地问：“小可爱，你为何要来永安洲？”

慕白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环顾四周时自娱自乐。

巫零半晌一叹，收回视线，望着遥远的地方，心思跟着飘远，目光是越发变得幽深了……

两人继续向永安洲正中央的洼地走去。

此地周围百草丰茂，雨后似缀着雾气，盈盈环绕。

永安洲正中央有一艘船，那艘船约莫长有三十丈，一共有三层，非常之大，孤零零地飘在水面上，周围无一丝光亮，也无一丝活物，在漆黑的夜色下衬得有些凄迷诡异。

巫零观之脚步犹疑，船上忽然亮起一团火，好似枯骨之手，转瞬消失不见。

慕白立刻激动道：“姐姐，有……鬼！”

最后一个字被他念叨得很轻，像是鬼气瞅嗽。

巫零侧目微微一笑：“想飞吗？”

“飞？”

慕白还未反应过来，巫零就圈住他的腰，脚尖一点，两人腾空而起，一道红影和一道白影仿佛聚纳了夜空的光华，在星光下有着出尘若仙的风姿。

巫零迎风展颜而笑，慕白紧闭着眼睛，口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巫零立即“嗤”的一声笑了。

现在的慕白可爱得让人满心欢喜，要是能永远如此恬适地享受生活，该多好？

巫零暗暗叹了口气，落在甲板上，脚下有些松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

慕白着地后，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姐姐，你真棒！”

他没有站稳，一脚踏穿甲板，半个身子都掉了下去，巫零赶紧上前，将他抓住，可下头似乎有股力量猛地将慕白一拽，刹那之间，连同巫零一起跌了下去。

他们坠落的时间并不长，巫零落地时是跌到慕白的怀里，他突然微有眩晕，疼得“嗷嗷”地叫。

巫零没有受一丝伤，她无声地笑笑，但立刻捂住慕白的嘴，意识不要出声。

慕白立马闭紧嘴，吓得不敢动弹。

巫零目光四下一扫，此地显然是甲板下方的房间。

从掉落的地方抬头看上去，还能看到外头的星光。

可光线稀薄，落到甲板下就只能看清方寸的地方，其他位置仍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巫零，也只能凭借较好的视力分辨出房中堆积了不少木箱，看起来像是一个储藏室。

巫零还记得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大船边还停靠着一艘小船，想必之前有人来过，并未离开，而且此人还不擅武功，或者说这群人里有人不懂武功。

慕白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小声问道：“姐姐，要点火吗？”

巫零摇头：“这艘船年久失修，稍有动静就会发出声响，方才的动静一定引起船上之人的注意，接下来如果我们不动的话，一定会引起他们的好奇与焦虑。”

慕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跟着巫零躲在角落，前头还有几个木箱挡着。

一盏茶后，外头传来两个轻度不一的脚步声。

其中一人将门推开，一缕微弱的火光倒进来，映出一些浅浅的影子。

巫零眼尖，一下就看出来者是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们一前一后，颇为谨慎地走进来。

巫零藏在暗处，不打算出来。

两位少年，身高大抵相同，衣着服饰也都非常讲究，只不过一人稍显纤弱，一人稍显壮实。

纤弱的少年面部轮廓秀逸，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温雅的书生气，但又不显得呆板迂腐。

壮实的少年浓眉大眼，面部轮廓立体，举手投足间颇有英风豪气，但仍带着他这个年龄的稚气。

壮实的少年手持铜油灯，道：“允吉兄，你看此地没人，会不会是我们听错了？”

纤弱的少年借着火光环顾四下道：“欧阳兄，夜已经深了，绝不会无缘无故发出声响。”

欧阳彬又问：“会不会是船体年久失修，要知道，这船有百年历史，而且闹过鬼。”

齐允吉道：“我不信鬼怪。”

他抬头，见头顶有星光落下，而地上散落的木块，他立刻道：“方才果然有人偷偷登船。”

“是吗？”

欧阳彬看过来，在他看来地上的碎片并无特别之处：“我还认为还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他手持铜油灯，又四下走了一圈。

由于他晃来晃去，让火光阴明不定，散出无数黑影，形状有如鬼魅，吓得齐允吉浑身汗毛竖起，他忙劝住：“欧阳兄，请不要走来走去。”

欧阳彬脸上不由都露出了轻蔑：“允吉兄，你看这里的确没有人，你的推断一定错了。”

慕白忍不住发出一声笑，声音很轻微，像是幽咽之声，平添了周遭阴森的气氛。

齐允吉和欧阳彬相顾哑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巫零觉得有趣，差点跟着笑出声，她趁机提气运功，指尖一弹，一股气劲隔空将铜油灯上的火熄灭。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说不出有多神秘可怖。

齐允吉和欧阳彬立刻发出怪叫，争先恐后地跑出去，还不慎撞翻房中原先堆积起来的木箱，最后都疼得龇牙咧嘴。

待他二人走后，巫零方才走出来，脸上挂着惯有的狡黠笑意：“小可爱，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嘞！”慕白也是兴致勃勃。

巫零大步走出去，慕白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散落的木箱。

他忽然看到有一口木箱被砸开一处缝隙，里面似乎有个精巧的描金首饰盒，他“哇”了一声，好奇地打开木箱，在里头翻翻拣拣，最后才拾起首饰盒。

首饰盒里没有珠串钗环，倒像是曾放过一本书籍，把垫在下面的一方柔绢手帕压出长方形的微痕。

慕白爱不释手地掂量着首饰盒，将手帕取出，上头一角绣着“方”字，似乎年数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