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关于结婚

午饭过后，宋妍钻进了图书馆。

研究生考试在每年的十二月份，她决定了，只给自己这一年的机会，考上了最好，考不上就准备找工作。

让自己处于这样的背水一战中，她更不会因恋爱怠慢了学业。

程秋寒知道她要考研的事，好像他从没对她说过任何加油鼓励的话，在她因为学习方面的事而不能和他多待时，却也没表现过不满。

他没有干涉她关于学业或未来的计划，除了又提起结婚——他们会结婚的事，在那次和张晓蓉她们吃饭后的某一天。

他问她，很直接，“你没想过和我结婚吗？”

意识到程秋寒在认真地跟她谈论这个话题，宋妍不再回避，诚实地摇摇头。

结婚那么远的事情，她的确没有考虑过。

“你只是想跟我玩玩？”程秋寒面无表情。

玩玩……宋妍惊讶他用这样的字眼，急忙否定：“当然不是！”

“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程秋寒又问，他不是开玩笑。

问她愿不愿意？这应当是一个为时尚早的问题吧。

如果现在的自己不是学生，已经进入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或许她会有答案。宋妍问：

“什么时候？”

“我希望，当然是越早越好，反正我们已经到了法定年龄。”

“可是我们交往没多久，而且我还在上学……”

“这些都不是妨碍。”程秋寒打断她，“只要你愿意。”

宋妍沉默，她还没毕业，她还年轻，她还要工作，她还想自由自在地去做很多事情……

而程秋寒的笃定的话语和目光，使她疑惑，他们都没怎么了解对方。

何况结婚不单单是男女你情我愿的事，它关乎两个家庭，父母，还有亲戚朋友，牵扯到很多。

当然，他的话也让她感到幸福。一定程度上，这像是程秋寒对她的一种承诺，承诺爱她，承诺会爱她很久。

可是感动过后，她依然给不了答案，做不出同样的承诺。

记得后来程秋寒笑了笑，说了句：“是我想简单了。”

后来，便没再提过。

五月的天时好时坏，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程秋寒在这一天返回宿市，傍晚时分驱车到了宿大。刮雨器将车玻璃擦得很亮，他坐在车里，远远看见校门旁站着的一个女孩。

她穿着墨绿色的上衣和天蓝色裤子，撑一把浅红色的雨伞，在迷蒙的雨雾中，好像一枝桃枝。

离得越近，人越清晰。

她应当是看到他了，因此雨伞下的脸笑了起来，犹如桃枝上的花开了。

程秋寒有点恍惚。

宋妍朝程秋寒挥手，他说五点左右能到宿大，然后一起去吃晚饭。可能是细雨遮眼，离这么近，依稀可见他表情木木的，好像还没看到自己的样子。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雨不大，风却烦人，才十来分钟，宋妍身上已被吹湿了一半。不等程秋寒招呼，她赶紧跑到车子另一侧，车门及时打开，她收了雨伞，钻了进去。

车里暖和多了。

宋妍一边抱着手臂摩擦几下，一边转头问：“下雨车子不好开吧？”

程秋寒不回答，只盯着她看。

“怎么了？”

“你出来干什么？”

宋妍皱皱眉，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说：“哦，我怕你没带伞……”

话没说完，程秋寒贴了过来，含住了她的唇，将她的一声惊呼淹没。宋妍对突如其来的亲密有点消化不良，下意识伸手推了推。

只是没用，身后的椅背被动了手脚，向后倾斜下去，她的身体陷了进去，结实的胸膛跟上来，带着一种风尘仆仆后的颓然气息。

他毫不客气压着她，使着力气，只想把一腔的情感全部付诸行动，再把所有的行动用在她身上，全耗尽了才能罢休。

双唇发痛，脑袋空白，身体热水沸腾一样……宋妍无力招架，只有维持呼吸的份。

在表达感情上，程秋寒从来都是强烈的，很少温柔，宋妍知道，她也很想他，于是很快紧紧抱住了他。

车子阻隔了外面的冷风冷雨，围住了一方旖旎。

不知多久，他终于将暴风骤雨变作了和风细雨，轻轻从她的红唇吻到了耳边……

宋妍不敢睁眼，脖颈处传来的触感，好似能直抵心房，让人很难过。

“你，你起来……”

程秋寒微微起身，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去拨她被弄乱的头发，问道：“想我了吗？”

宋妍抬头看他一眼，被那双亮闪闪的眼睛蛊惑了，低低地“嗯”了一声，说：“我想你。”

其实经过那一晚的敞开心扉，再见更觉亲爱。

程秋寒满意地笑了笑，手指抚过她又红又烫的脸颊，此刻它艳得过春光下的花瓣。

“身上不冷了吧？”

话里有话，宋妍又羞又恼，抓住他动来动去的手指。

程秋寒笑而不语，反握住她手，凑过去深深地印了一印。他低着头，看不见神情，只有舒张的浓眉和镇定的睫毛。

在这一刻，空气中有一种无比宁静的气息，连他眉间的浅疤和额头的新痕都变得庄重温柔。

五指连心，宋妍心头一颤，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两人就近进了一家餐馆。

宋妍想说些话，程秋寒却只顾着埋头扒饭，看来真饿了。

她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狼吞虎咽，好像一点不在乎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只是不住地夹起饭和菜，不挑不捡地往嘴巴里送，随便嚼几下，再咽下去，然后如此反复。

突然发觉，她和程秋寒吃了这么多次的饭，似乎从没听他夸过哪一种食物好吃，说过他喜欢吃什么。

而且他吃东西的时一直是像此刻这般机械——似乎食物，没有美味或难吃的区别，自然也叫他产生不了享受或讨厌的感受，它们只有填充肠胃、解决饥饿的作用。

宋妍摇头，否定这样没有人情味的猜测，她想应该每个人都有一两个喜欢或讨厌的食物吧？例如张晓蓉很爱榴莲，她却是受不了。

“秋寒，你喜欢吃什么？”

程秋寒嘴巴塞得鼓鼓的，头也没抬，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

“我问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宋妍又问一遍。

程秋寒囫囵地吞咽了两下，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点疑惑，这样简单的问题似乎出乎意料，似乎也难倒了他。

“喜欢吃的东西……”他重复一句，好留给自己找答案的时间，然后说：

“我没什么不喜欢吃的。”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端起一旁的紫菜蛋汤，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宋妍心里微微酸涩起来。

“那你平时下班后，都做些什么？”

交往中，程秋寒很少提及自己，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他有哪些爱好，她也不了解。

只是他擦着嘴巴，一字一词地回答：

“整理房间，睡觉，运动。”

好吧，这么单调无趣，宋妍不觉得吃惊。

“秋寒，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电影吧！”

程秋寒抬头看她。

她笑了笑，继续说，“等你哪天有空告诉我，我来买票，还是上次那个电影院。好不好？”

程秋寒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