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认鬼做娘
认我做儿子?如果不是这女鬼疯了,就是我疯了。这大白天的见鬼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鬼还要跟你攀亲家,这不是要人命么。
我脑袋和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摆着,脸上除了恐惧就是不同意,还有深深的抗拒。我试着靠近窗口,也想试着跟那道士一样,从窗户跳出去,可一动身,‘三叔’怀里的黑猫就纵身一跃跳上了窗台,伸了个猫腰,一双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娃,给你说个事。”
‘三叔’见我动了逃跑的心,扭着腰从床头站了起来,脚跟不着地的踮着脚向我慢慢走来,脸上还挂着一幅邪邪的笑,边摸着头上的红花边说:“以前吧有个娃,我见跟他挺有缘的,就像着收他做干儿子。可是吧,那娃不听话,老跟我犟,后来为了不让他老跑,我挖了他一只眼睛,然后放在罐子里天天让他瞅着。最后他乖了,可惜还是少了只眼睛,你说稀奇不稀奇……”
说完我看见她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整个头向右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看得我背后冷汗齐刷刷的落。
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想着问什么要自己犯欠将门锁住,不然现在至少不用被这女鬼逼到没有退路。我不自觉的纵身挪了挪,贴到了墙边。
‘三叔’的口中依旧是女鬼的笑声,左右扭着腰,不一会儿就走在了我的身前,用手将头上的红花摘了下来给我,“娃,拿好了,可别丢。”
被逼到墙角的我没地可逃,原本是抗拒的心里,此时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伸出了手,手心发着颤的去接她给我的红花。‘三叔’笑着将红花递给我,花一碰手心,立刻融进了手里,再也见不到花的影子。
桀桀。
‘三叔’见我没有反抗,竟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声音依旧是那个女鬼的,而且声音和公鸭叫一样,十分的沙哑,笑得比哭还难听,让我听着心里毛毛的。
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无比的纠结,我害怕,却不知道怎么应对。看着面前的‘三叔’面露皎洁不停的邪笑着,但是我却无法逃离。
“你接了我的花,你就是我的娃了,桀桀,桀桀……”
原本神经已经像是紧绷的弦,此时‘三叔’体内女鬼阴沉的笑声近在咫尺,加上原本三叔脸上衰老的褶皱,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让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眼泪泛着泪光竟一下子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我的哭声刚传出,窗台上的黑猫惨叫了一声。‘三叔’看了眼猫,嘴角的微笑戛然而止,朝着屋外骂了一句多管闲事。随后又看向了我,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我可不喜欢太娇弱的娃,擦干眼泪,来找我……”‘三叔’转了个身,踮着脚向窗台方向跑去。
我以为女鬼会带着三叔跳楼,可是不曾想三叔的身子一靠近窗口,一阵黑影从三叔脑门冲出,随后扑通一声,三叔应声倒在了地上。
“当然,如果你不来,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窗户咯吱咯吱的摇摆着,窗外的远处吹来一阵风,女鬼的这句话幽幽的伴着微风传来,随后渐行渐远。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窗口,看见黑猫也消失了,才暗自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地上的三叔,他头上戴着的红花也消失了。我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此时危险已去,顿时蔫倒在了地上。
“算你跑得快,不然看我不收了你。”
一阵呢喃声从窗外传了出来,我抬头向窗外看去,刚才跃窗而逃的道士正拿着一面镜子站在楼下,穿着的邋遢道袍又撕破了几个口子,面红脖子粗的没个好气的叫骂着,见我看着他后,才收敛了些,望着楼上的我笑了笑。
我将三叔扶到了床上,喝了点东西,将那道士重新请了回来。当然,若不是他嬉皮笑脸的求着我,我是不会让他进门的,想起刚才他那拙劣的表现,没给他俩拳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道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老头。看上去上了年纪,穿着一身老式中山装,拄着拐杖,俩撇山羊胡子看上去有些古朴。道士李见了我,毕恭毕敬的扶着老头,笑盈盈的向我介绍,“这是我爷,刚才其实是他老人家设的法。”
我没好脸色的望着他,不过那老头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看上去倒有些让人敬畏。一旁躺着的三叔一见老头,眯着的双眼睁得老大,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我连忙过去扶着三叔。
那老头像个高人一样,左手拄着拐杖走来,右手撇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小声的说了句:“三娃,我们有些年头没见了吧。”
老头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寻常家的老头一样,有气无力的,应该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说完老头像是见到老朋友了一般,跺着脚一步步的拄着拐杖走到三叔的床头。我清楚的看到,三叔虽然虚弱的说不出话,但是此时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是久别又重逢一般,眼泪不停地在框里打着转。
三娃是我三叔的小名,二十年前我们还生活在黄河滩子旁的时候,一村人都性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我们家的河幺子(渔夫)是镇里的老幺,家里人不按辈分,而按男人的数量排名。三叔是除了我爷还有我爹之后的第三个男人,所以排行老三,不过这都只有当时河滩子上,我们何家村的人才知道的叫法,这老头知道,就说明他也是何家村的人。
“你虚得很,不用说话,我说的对你点头就好。”老头将三叔的手合在手里,像是在安慰自家的孩子,安抚了一阵后继续说道:“是不是,那东西出来了。”
我没听懂,跟那道士李一起在旁边听着,但爷爷的反应很足,头不停的点着。像是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却虚弱的开不了口,只是两眼不住的望着身前的老头,又看了看我。
“看来还是躲不过啊。”老头回过头,顺着三叔的眼睛望向了我。叹了口气,“这就是老何家的?”
老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开始没发现,现在看来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我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眼睛竟然可以如此的怪异。这老头的瞳孔像是一粒米一般,整个眼珠可以说尽是眼白,此时正望着我,俩眼眯成线,眼珠子上下晃动着。
“是不是你?”老头突然说话了,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不仅是我,身旁的道士李也被吓了一跳。
“什么是我?”我无辜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老头的眼睛的的确确是盯着我的没错。
老头拄着拐杖起身,缓缓向我走来,边走边说,要死,这回全都要死,说罢脸上挂着一种邪邪的笑,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
“她没让你做啥事吧。”老头突然收住了笑容,一脸严肃的望着我。
“她,她说要我做他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老头听罢突然大笑起来,沙哑的声音笑的尖锐,像旧式的收音机里的声音一样,听着很不舒服。我身旁的道士李一听就知道出了古怪,上前扶着老头。
“爷,你没事吧。”
“没事?是出大事了!”老头一双鬼眼死死的看着我,没理睬上前扶着他的道士李,没个好气的指着我说道,“你们何家人真是作孽,二十年前害了整条村,现在还要我们死绝么!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更加不会管!佳龙,回去!”
老头翻脸和翻书一样快,刚才还是来泪纵横,现在却是像是点着了的烟囱,此时火冒三丈,原本苍老蜡黄的脸上显得尤为红润,像是刚吵完架的莽士,拄着拐杖就要往门口走去,任三叔在床上不停的咿呀着,头也不回。
“三娃,不是伯父辈的不讲情面,而是你们注定如此,我帮不了你,二十年前老九是如此,二十年后你也是如此,你们何家注定要死绝!”老头说完,一双鬼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有些楞,心想这老头一定是何家村的人,而且一定跟我们家先辈有着过硬的交往,不然他不可能知道得这么多。
他口中的老九,说的是我爷爷。河幺子家几代单传,老大到老幺,都用字排辈,我爷爷是老一辈,在我们家他是老大,但是在村里的族人中,他位号老九,人称河幺子何老九。
当年我爷出河捕鱼遇上了意外,一去就再无踪影,接了没俩天,黄河里就打捞出了当年令村子遭难的那口棺材,那时候的人都说老九死了,怨气太重,所以报复了全村人。
“娃子,你三叔只是个开始,但绝不是最后一个,自己好自为之吧。”老头说完‘哎’的叹息了一声,“那婆娘收了你,你就去找她吧,不然你就是下一个了,保不准她心善,还能给你留条后路。”
老头看着我,脸上写满了失落,在道士李的搀扶下,一步步的消失在了楼道的黑暗中。
老头走了,就留下我跟虚弱的三叔,我回头望着躺在床上的三叔,心里有些发酸。三叔年过半百,但是平常却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体魄,但被这女鬼折腾后,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面色蜡黄,躺在床上的他静静的就好像睡死过去了一样。
三叔只是开始,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纳闷,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三叔,心中一股脑的疑问。
“叔?”我叫了几声,但三叔都没有应我,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挂着慈祥。
我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我伸出手指放在三叔额头试了试,原本就悬而未定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