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疼也不会说一声
当然,最终莫如臣还是没逃过被沈晏锤一顿的命运。
倒没真的砍伤他,连剑鞘都没出,只不过深刻地让莫如臣知道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莫如臣揉着老腰,疼得呲牙咧嘴。
他苦着脸,“小沈,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沈晏笑得凉凉:“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下次可就不是拳头了。”
“可是那个小娇气包……”
沈晏眯了眯眼,“嗯?”
莫如臣瘪着嘴,仍然有些不甘,但迫于沈晏的低气压,只好委屈地点头。
会客厅中。
两人回来时,莫如臣整个人灰头土脸,颇为狼狈。
江梨礼貌地问道:“莫小将军,可要去换身衣服?”
他跟沈晏的身形差不多,沈晏的衣服他也能穿。
莫如臣嘴硬得很,大声道:“不需要!爷不管怎么样都玉树临风!”
沈晏在他后脑勺狠凿了一下。
“你说便说,我们又不是聋子,”他颇为嫌弃,“这么大声做什么。”
沈晏走到江梨身边,亲昵地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别理他,他就是个蠢货。”
莫如臣:??
说话就说话,你搞什么人参公鸡!
在这一刻,他和镇远侯世子薛颂谨在书院时的脑电波出奇得一致——想烧情侣。
江梨笑了笑,道:“阿晏哥哥,那我去找芸芸了。”
她想着,莫如臣他们都是沈晏的好友,估计要和沈晏有事说。
而且莫如臣一看就对她心怀不满,她可不好继续再待着。
沈晏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语气慵懒地道:“走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这一拉,正好将江梨拉到了他的腿上坐着。
沈晏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手臂环着江梨的腰间,却让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做什么,”江梨又惊又羞,完全没想到沈晏会这么做,小声说,“快放开我。”
明明之前二人独处的时候,她稍微碰碰他,沈晏都会僵硬耳红的。
现在当着旁人的面,他竟然敢这么大胆?
不得不让江梨又想起了在离州城的时候,他们做戏亲密的时候。
沈晏看起来倒是十分坦然,附在江梨的耳边轻声说:“阿梨,乖一点,别乱动了。”
声音压得低哑,撒娇似的。
江梨耳尖一热,没出息地脸红起来。
救命,沈狗什么时候这么蛊的qwq
沈晏的声音虽然轻,但在场的几个男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武将。
都听得一清二楚。
齐孟心里“哇”了声,默默惊叹原来沈哥私底下是这样的沈哥。
步闻歌端着茶杯克制地垂下眼。
阿晏……着实令人想不到啊。
莫如臣脸色很难看,他瞪着江梨,越发觉得这女人肯定是给沈晏下咒了,不然怎么能让小沈做出这种举动!
沈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莫如臣。
“莫如臣,”他勾着唇笑,“你如果没有媳妇就去找一个,总盯着我媳妇看什么。”
江梨弱弱反抗:“还不是……”
沈晏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过几个月就是了,有什么区别。”
莫如臣悲愤大喊:“我才没看她!”
可恶,更想烧情侣了。
沈晏看着他,冷嗤一声:“你最好没有。”
当着沈晏认识的人,江梨仍然有些难为情,小声说:“阿晏哥哥,放我下来吧,我想去找芸芸和小白虎玩。”
沈晏自然没有轻易答应。
他只压在她耳边,逐渐熟练地掌握撒娇技能:“好阿梨,且等等。”
转而看向莫如臣他们,“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别来找我吗,你们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莫如臣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找你喝酒。”
“是啊沈哥,”齐孟接着道,“我们在漠北的时候就盼着和你不醉不归呢,好不容易回来京城,你可得和兄弟几个喝个痛快!”
步闻歌笑得温和:“阿晏,赏个脸?”
“算了,你们都追着来了,我还怎么拒绝。”沈晏忽然笑了一下。
除了在江梨和沈芸面前,他平常不怎么笑。若是笑,也多半是冷笑。
此刻难得见少年眉眼弯起,心情极好的模样。
一时之间步闻歌几人都愣了一下。
只听沈晏意味深长地接着道:“是你们自己非要追着来喝酒的,可别怪我。”
一开始,步闻歌他们对这句话不明就里。
直到沈晏开始了他驾轻就熟的表演——从离州城练出来的。
“阿梨,喂我一杯酒。”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要抱着阿梨,没有空倒酒。”
“唔,阿梨好乖。”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齐孟率先上演猛男哭泣:“沈哥你怎么这么欺负人!”
不就是有媳妇了吗,用得着这么显摆成这个样子吗!
步闻歌握酒的手,微微颤抖。
他觉得内心受到了冲击。
眼前的沈晏,跟他在漠北认识的沈晏,好像是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以前只觉得沈晏冷漠孤绝的样子很吓人。
现在才知道,这人上演甜甜蜜蜜戏码的时候更吓人。
莫如臣满脸怒其不争,难得念了几句酸诗:“小沈,英雄白骨化荒冢,红粉香泉归异途啊!”
“哦,那又怎么了,”沈晏握着江梨的指尖,极缓极慢地在她脖颈边蹭蹭,语气慵懒,“温柔乡,我乐意。”
他轻笑着,斜睨莫如臣几人一眼,“不是吧不是吧,不是还有人一把年纪了连个未婚妻都没有吧。”
少年的嗓音似乎含着几分微醺,略低略哑,但语气里尽是明晃晃的炫耀之意。
齐孟:“……”
步闻歌:“……”
莫如臣:“……”
虾仁猪心!
沈晏留下江梨可就是为了这一刻,自然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们。
都说了没什么事别来烦他,谁让这几人偏偏要撞上来呢。
江梨觉得这人可太坏了,忍着笑伸手在沈晏腰间戳了戳。
但他不怕痒,于是这小动作就成了调情似的。
沈晏抬起眼,目光穿透浓长的眼睫,含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难得显得温柔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下巴抵着江梨的发顶。
“宝贝别闹,回去再亲你。”
江梨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沈,沈狗,狗还是你狗!”
她觉得沈晏多半是醉了,然后就开始放飞自我。
这可比在离州城时候放得开多了。
她甚至觉得,以前沈晏冷漠淡然的样子都是他的伪装,实际上他就是这么闷骚。
莫如臣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道:“我们先走了!”
再待下去,他指定得被刺激出点什么毛病来。
看了眼江梨,他还想再说几句,被步闻歌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拉了出门。
齐孟落在后面,酸得面部扭曲。
他还没走几步,就折了回来,倚着门框巴巴地道:“沈哥,俺也想——”
“你想什么?”沈晏似笑非笑,“终生大事可不在青云军的业务范围之内,赶紧滚。”
齐孟瘪着嘴,灰溜溜地带上了房门。
桌上的梨花白几乎都被几人喝完了,只余下酒坛里浅浅的一层。
沈晏阖眸,身上酒气浓烈。
“你醉了吗,阿晏哥哥?”江梨问。
沈晏搂着她腰身的手紧了几分,低声反问:“你觉得呢?”
“哎呀。”江梨突然哀叫一声。
沈晏睁开眼,皱眉问:“怎么了?”
江梨嘟起唇,小声嘀咕着:“步世子怎么就走了。”
沈晏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阴测测地问:“你很想见到他?”
江梨完全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危险,还傻乎乎地抬头看他,期许地问:“可,可以吗?”
沈晏气笑了。
……
……
此时此刻。
莫如臣几人坐在一起。
齐孟捂脸哀嚎:“沈哥都有媳妇了,我也想要!”
他今年十八了,也该到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只是这些年来一直随军驻扎在漠北,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事。
今天着实是被沈晏刺激到了。
莫如臣颇为嫌弃地“啧”了声,“你想个屁,能不能有点追求。”
齐孟哼了声:“我没有,我现在就想追求一个小媳妇。”
步闻歌轻轻笑了声,点头道:“小孟确实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听他这么说,齐孟又有些不大乐意了,好像他多老了似的。
齐孟偏头看他:“步世子,你自己也二十一了好吗?”
“我比你还小几岁呢,”齐孟道,“去年步二公子的孩子都生了。”
步闻歌摇摇头,笑道:“我的婚事,自然有父王做主。”
他是漠北王世子,和谁成婚必然要多加考虑。
“再说,”步闻歌微微一笑,“北疆战事未平,我现在也无心于此。”
这话甚得莫如臣的心,他觉得真男人就该搞事业,哪里像沈晏现在,堕落!
“步闻歌,你说得简直太对了,”莫如臣一脸赞同,“真男人就该干北庭那帮狗崽子!”
步闻歌:“……那倒也不必。”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难得朝莫如臣打趣地问道:“那杨二姑娘呢?”
莫如臣的笑意瞬间一敛,皱眉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孟也凑过来,酸酸地道:“杨二姑娘温柔又漂亮,哪里不好?也就是瞎了眼,才会对你另眼相待。”
他们口中的杨二姑娘,是杨德山的二女儿,杨绮红的妹妹杨烟烟。
杨绮红嚣张骄矜,杨烟烟则截然相反,温婉如水。
在漠北的时候,杨烟烟常来帮杨德山送些东西给青云军,有时候是粮食,有时候是药草。
她很安静,几乎不说什么话,只是扬着柔婉的笑容。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莫如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拒绝的话。
毕竟人家根本没说出口。
想到那道纤细身影,莫如臣挑了下眉,懒散地对齐孟笑:“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去跟杨德山求娶不就行了。”
他上下打量了眼齐孟,“我觉得你俩还挺配的。”
步闻歌脸色微变:“阿臣。”
齐孟也没接话,只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了他身后。
这感觉并不陌生,上一次还是在沈晏的别院。
莫如臣意识到了什么,抿了下唇,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京城的天黑得比漠北早,天边月亮已经出来了。
一丝月光洒落在少女的罗裙之上,她抬起眼,和莫如臣的视线正好撞上。
四周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杨烟烟忽然弯了弯秀气的眉眼,垂眸细声道:“见过几位将军。”
似乎半点没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
只有莫如臣注意到,少女攥着手帕的指尖,用力得泛起了白。
可她唇边依旧挂着温婉的笑。
弧度适中,叫人挑不出一丝差错,也看不出半分真正的情绪。
他可以肯定,那些话杨烟烟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明一点不想笑,为什么要笑!
假死了!
莫如臣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烦躁得很:“你来干嘛!底下的人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了不成!”
“阿臣,怎么可以姑娘家这么凶。”步闻歌轻声提醒。
杨烟烟身子轻颤。
她想,他果然很不喜她。
也是,他是那般好的人,本就该值得最好的女子才是。
她和莫如臣相遇在一个晴朗的秋日。
说来也很是俗气,上山礼佛途中,被劫匪拦了路。
少年将军碰巧经过,顺手救下她们。
是话本子常用的英雄救美桥段。
车帘被风扬起,从罅隙间,她便瞥见少年长身鹤立,剑如惊鸿。
风止,而心未停。
杨烟烟勉强地勾了勾唇,回答道:“是这样的,听闻沈少将军之前的伤还未愈,父亲近日得了奇药,特意让我松开。”
“只是烟烟不好进城,又不知道沈少将军什么时候到别院,只能交给几位将军代为转达。”
她声音温柔,不急不缓的。
可说来说去,莫如臣只听出了“为了沈晏”几个字。
他脸色一沉,不知为何心里更窝火,对杨烟烟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他走出院子,往着僻静一些的地方而去,最后停在了假山堆前。
杨烟烟有些疑惑,但还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天色略黑,莫如臣是习武之人,黑夜里也能视物。身高腿长,走得极快。
可杨烟烟就是个普通闺秀,为了追逐上他的速度,只能提着裙边紧赶慢赶,急得额边都沁出了薄汗。
一时之间脚下没注意,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