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晏他们决定去探望一下莫如臣。
毕竟看他笑话的机会可不多。
莫如臣没回自己家住,也没有独立的将军府,和齐孟一起住在步闻歌买下来的宅子里。
“咳咳!”他躺在床上,无力地猛烈咳嗽着。
昨天还意气飞扬的少年,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脸色惨淡如雪。
旁边的丫鬟瑟瑟发抖:“少爷,您就把药喝了吧。”
莫如臣呵斥道:“不喝,滚出去!”
“可是少爷,”丫鬟满脸为难,“不喝药您的身子好不了啊……”
莫如臣直接拂袖将床头边的药碗扫下,“啪嗒”一声脆响。
瓷片四溅,丫鬟吓得连连谢罪、
莫如臣深吸一口气:“滚。”
“这是怎么了,”步闻歌跨进房里,微微笑道,“生着病还发这么大脾气。”
沈晏跟着进来,递给丫鬟一个眼神让她下去。
“莫如臣,”他啧一声,“病了还耍威风。”
莫如臣皱着眉,“咳咳,你们怎么来了?”
齐孟嘿嘿一笑:“这不是关心你吗。”
“呵,”莫如臣哼了声,“就是想来看我笑话吧。”
沈晏拉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眉骨轻抬:“说说吧,怎么就能掉河里去?”
莫如臣一个武将,身上功夫又不弱,就算是喝了酒,也不至于头晕眼花到这种程度吧。
“没什么好说的,”莫如臣紧了紧拳,冷声道,“就是没注意。”
齐孟道:“沈哥你就别问了,昨天我和步闻歌问了他半宿,这小子就是咬定自己喝多没看清。”
“我寻思着,”齐孟看一眼莫如臣,“杨二姑娘不是跟他一路的吗?要不要去问问杨二姑娘?”
莫如臣猛地爬了起来,半撑着身子,剧烈咳嗽着:“你找她做什么!不准去!”
他咳得厉害,齐孟顿时不敢再开玩笑了,赔笑道:“我不去我不去,你快躺好了。”
这么激动,看来昨夜他和杨烟烟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旁人的私事,沈晏没多大兴趣了解,只道:“那就把药喝了。”
莫如臣倔强:“不喝。”
“跟谁赌气呢,”步闻歌皱了皱眉,劝道,“阿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莫如臣抿着唇:“就不喝。”
沈晏冷笑,站起身来:“行,那莫少爷您就这么继续病着。”
“世子,齐孟,我们走。”
齐孟摸着脑袋问了句:“去哪里?”
沈晏瞥了眼莫如臣,道:“回去商量布防。”
“我在京城待不了多久,等圣上寿诞过了,便该回北疆了。”
至于回了北疆,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在场的几人都清楚。
漠北和北庭的交接处,便是北疆。其中有一处名唤往生崖的地方,地势险要,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往生崖归于北庭人手上,如果想要突破北庭,踏平琼楼,第一步就得攻下往生崖。
莫如臣闻言,挣扎着要起来:“我也去!”
沈晏轻飘飘地按住他的肩膀,莫如臣就仿佛被千钧之力压在床上难以动弹。
“好好养病,”沈晏淡声道,“什么时候你的病好了,什么时候你再来。”
“小沈!”
如果是平时,莫如臣可以冲开这股禁制。但他昨日没用内力护体,现在风邪入体,还真没这能力。
所以莫如臣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晏三人离开。
“少爷,”丫鬟颤巍巍地从门后探出半个头,“喝药吗?”
莫如臣脸色铁青,咬着牙说:“喝!”
丫鬟将药碗放下后,低眉垂眼地迅速离开。
他自嘲地牵了牵唇。
一个两个,都这么怕他……
莫如臣面无表情地端起药碗一干而净。
他从小就不喜欢喝药。
说来丢人,他出身武将世家,却最怕苦。
可是这碗汤药下去,莫如臣竟没尝出多大的苦意来。
或许是昨日的河水太冷了吧。
莫如臣眼睫轻轻颤了颤,冷得他的味觉都麻木了。
“少爷。”
那小丫鬟又跑了回来,看他一眼:“杨二姑娘来了。”
“不准让她进来!”莫如臣嗓音嘶哑地喝道。
小丫鬟诺诺点头。
莫如臣力竭地躺倒在床。
他轻轻喘着气,一抬手,从怀里露出一抹明黄色。
昨夜他落了水,全身上下湿透,唯独这个平安符用内力护着。
仍然干干净净。
莫如臣将那枚符狠狠揉作一团,要丢出去的一瞬间,又收回了手。
他的眉眼间染上暗淡的病色,将符咒慢慢展平,放在了枕下。
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心里讥嘲地问自己,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莫如臣闭上眼,昨天的事争先恐后地跳出脑海。
昨夜他送杨烟烟回城主府,月光之下,少女的眉眼莹莹。
走了一段距离,她忽然仰头看他,问:“冷小将军,你有心上人了吗?”
莫如臣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不答,她就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直到最后,莫如臣才支支吾吾地说:“战事未平,无心于此。”
他又忍不住望着杨烟烟,心底跳跃着一丝奇异的兴奋。
如果她接着问,若战事平了呢?
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可是莫如臣没想到,杨烟烟只是轻轻释然地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向来浅淡,这一次更甚,仿佛天边的流云。
抓不到。
握不住。
转眼即逝。
杨烟烟认真地说:“那就祝君,得偿所愿,旗开得胜。”
莫如臣心里蓦然生出几分没来由的慌张来。
他想说些什么,刚刚动了动唇,就被一声“表妹”打断。
来人一袭月白长衫,拎着灯笼,看起来是个清秀的书生模样。
杨烟烟提裙见礼:“文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穆文腼腆地笑了笑:“我听说表妹还没回来,担心你……”
“他是谁?”莫如臣的语气很冷。
杨烟烟道:“是我母亲那边的娘家表哥。”
杨烟烟是姨娘所生,是庶女。她口中的母亲,只能是城主夫人。
莫如臣紧皱起眉,烦躁地说:“那是杨绮红她娘,跟你算哪门子的表哥。”
“这位是?”穆文略尴尬地开口。
“青云军偏将,莫如臣。”
穆文恍然大悟,长揖道:“原来是莫大人。”
“早知有大人护送表妹回府,我就不用担心了。”
莫如臣轻哼:“多管闲事。”
这穆文不知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竟然没听出他的嘲讽之意,摇了摇头认真地道:“非也非也,表妹的事,怎么能算闲事。”
莫如臣不耐:“你这么关心她作甚!”
穆文脸红了红,低声道:“莫大人有所不知,家中已经准备给我和表妹定亲……”
“文表哥!”杨烟烟突然抬高声音。
穆文顿住,疑惑地看向她:“表妹,怎么了?”
杨烟烟身子发着抖,脸上仍然保持着浅笑,抿了抿唇道:“没事,只是我的耳坠刚刚掉进河里去了,吓了一跳。”
穆文瞥一眼旁边那条深不见底的河流,道了声可惜。
“无碍,表妹,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好的……”
这回,是莫如臣打断了他。
少年脸色含霜,紧紧盯着杨烟烟,一字一顿地问:“他说的是真的?”
定亲,她要和别人定亲。
杨烟烟低下头,长睫遮住了眼里的泪花,她下意识地勾起唇,颤声回答:“是。”
所以,才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见一面,然后死心。
“扑通——”忽听巨大的水花声响起。
杨烟烟诧然抬起头,只见到少年跳进河里的身影。
她脸上的温婉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失声喊道:“莫将军!”
穆文疑惑又慌张,跟着喊:“莫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些上来啊,河水可凉了!”
夜里的河水冰凉刺骨,莫如臣冻得全身发凉,咬着牙在水里摸索着什么。
好一阵后,他才脸色青白地爬上岸。
莫如臣走到了杨烟烟面前。
长发发梢尽滴着水,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黑漆漆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狼狈不堪得像只水鬼。
“你的耳坠。”
莫如臣伸出手,摊开手心。
他的唇微微颤抖,道:“从此,我们两清。”
她嫁她的表哥,他当他的将军。
没什么的。
本就该这样。
他本来……就不喜欢她。
可是昨晚的风太凉了,水太冰了,冷得他的心脏都紧紧蜷缩。
莫如臣磨了磨牙。
太苦了。
那碗药还是太苦了。
药力发作,他闭着眼沉入了睡眠。
……
……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莫如臣睁开眼,觉得身体大好了,不再有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
他侧耳,听到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下雨了么?”莫如臣起身。
不知道沈晏那边在往生崖怎么样。
他穿好衣衫,准备赶往军营。
“少爷!”刚跨出房门,就听见小丫鬟惊喜地喊,“您好了?”
莫如臣懒懒抬眼:“大惊小怪什么。”
小丫鬟见他一身要外出的装扮,犹疑地问:“少爷,您这是要出门?”
“嗯,”莫如臣抬眸扫了眼雨幕,“取把伞给我。”
“可是,”小丫鬟局促地说,“可是……”
他听得不耐,直接问:“到底什么事?”
小丫鬟有点心虚地道:“可是杨二姑娘还在外面等着呢。”
“什么!”莫如臣瞳孔骤缩,“你就让她这么等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您不是说了,不让杨二姑娘进来嘛,”小丫鬟怯怯地说,“杨二姑娘又不肯走,就一直站在外头……哎少爷!您还没拿伞!”
莫如臣大步走进雨中,很快,他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倒也没傻到去淋雨,站在了屋檐下。
纤细得像朵随手可折的花。
但她站得很直。
不知道站了多久,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莫将军。”
杨烟烟也看见他了。
苍白的脸色浮上一个真切的笑来。
雨沾湿了她的眉眼,唇色被冻得发青。可她还在对着他微笑,柔声问道:“听闻你受了寒,如今可好些了?”
莫如臣拢在长袖下的手紧了又放。
异样的酸涩与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直直地凝视着杨烟烟,“杨烟烟,你是不是有病?”
她微怔。
莫如臣继续冷声道:“昨日我说得清楚,我们之间已经两清。”
“杨二姑娘,你既然已经定了亲,就该好好呆在家里准备出嫁!”
还来拨动他的心弦做什么。
他真是,讨厌她。
杨烟烟眨了眨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连忙低头,轻声道:“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看见你没事便好,我回去了,”杨烟烟道,“莫将军放心,烟烟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了。”
以后都不会了。
她是庶女,从小就活得谨言慎行。
为了让自己和姨娘好过一点,她必须乖巧听话,必须忍受杨绮红的刁难,忍受城主夫人的难堪。
像个物件似的,被随意摆弄。
喜欢莫如臣,是她短短十数年间,最叛逆的意外。
但杨烟烟从来没有期望会和他有什么结果。
他那般好,她哪里能配得上呢。
而且,城主夫人是绝不会允许杨烟烟脱离掌控的。嫁给穆文,是她最后的利用价值。
她能做的,只有将少女情思,都深埋在那枚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符里。
愿她的将军,岁岁平安。
杨烟烟离开了。
只剩下莫如臣站在原地。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送上纸伞,“少爷,您才刚好,还是回去吧。”
他呵笑了声,低声道:“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还说喜欢他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烟雨茫茫,模糊了人的视线。
……
……
此刻。
沈家别院。
这里已然成为了青云军暂时的军事所。
沈晏说的话,并不只是为了激莫如臣而已。
想要攻进北庭,必须攻破往生崖。
沈晏在漠北布防了两年,若不是太子有令须回京城,上次又受了重伤,往生崖之上早该挂上青云军的战旗。
步闻歌皱眉道:“阿晏,你当真只带一支小队吗?”
沈晏的视线落在推演沙盘上,“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这个道理步闻歌当然懂。
可北庭在往生崖可是驻扎了不少精锐啊。
“要不,”齐孟也有些犹豫,“沈哥,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沈晏冷冷一哂。
“你们难道忘了吗,往生崖的背后是什么?”
“是灵州十二城。”
“是本该属于漠北的土地。”
“是跟我们一样流淌着同样血脉的漠北子民!”
少年声如朗玉,一句又一句,激荡在在场每个将士的心中。
漠北和北庭的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百年。
几十年前的往生崖之役,当时的漠北不敌北庭,连连败退。
这一败,不仅丢掉了往生崖,还丢掉了整个灵州。
北庭铁骑血洗过十二座城池,灵州的百姓们沦为随意可虐杀的奴隶。
当时的北庭大将军王克扎,命小兵将快死的人随意丢弃在城外,任由苍鹰啄食。
那些百姓们苦苦撑着残破的身躯,爬向往生崖的方向——那是漠北,是家的方向。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条路上白骨成堆,泥土都被血染成了红色,也被后人称为望归路。
所以大雍和北庭,是血海深仇,是不死不休。
“先祖曾放弃了他们。”
沈晏视线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道:“但我们得带他们回家。”
步闻歌眼圈发红,“好,我跟你一起。”
齐孟一个粗犷汉子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沈哥,我也去!”
营帐中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沈晏笑了声:“哭什么,真没出息。”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进,抚掌而笑:“不愧是沈少将军,当真是有勇气。”
见到来人,沈晏的神色迅速冷了下来。
底下的人纷纷见礼:“齐将军。”
萧杉四十多岁,下巴窄而腮高,很是刻薄的长相,眼神落在沈晏身上时骤然深沉了几分。
十万青云军,不可能尽皆归于沈晏一人手中。
萧杉就是牵制他的人之一。
不巧,他还是上次被沈晏阴了一把的三王爷和十六王爷的亲戚。
十六王爷经上次一事,势力大大缩减,连同三王爷一脉也伤了元气。
萧杉知道,这事背后肯定有沈晏的影子。
当初他们买通了沈晏的下属,想弄死这个小狼崽子。
没想到沈晏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硬生生扛过来。
紧接着三王爷和十六王爷都倒了霉,而沈晏依旧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萧杉紧盯着沈晏,眼中暗藏着森森怒火,冷笑一声:“沈少将军莫忘了,上次率军奇袭往生崖的下场是什么!”
“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带着数百兄弟们送死吗?”
沈晏眉间轻蹙。
长眉拧起不耐的弧度,那张漂亮到艳丽的脸上尽是如霜冷意。
墨色瞳仁中一片暗沉,杀气隐隐。
“噌。”冷光乍现,映亮男人的眉目。
所有人都还没看清,沈晏的剑已然出鞘。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执剑,稳稳地橫在萧杉的脖颈上。
少年容貌俊美,眼神很淡,像是无边地狱中走出的阿修罗。
“萧杉,”沈晏看着他道,“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竖子乃敢!”萧杉从最初的愣怔中惊醒,只觉得无比震怒。
他知道沈晏的胆子大,但他没想到这小狼崽子竟然胆子这么大。
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对他拔剑相向。
萧杉怒目而视:“我是朝廷命官!我的品阶不亚于你,沈晏,你放肆!”
沈晏轻轻勾了勾唇。
他分明在笑,眼神却冰冷似寒潭。
不加掩饰的恶意。
“萧杉,”他宛如轻叹一般地低语道,“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几年。”
“怎么,你还没有认清我沈晏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少年眉目向下弯,十分愉悦的弧度。
“我是个疯子啊。”
“齐将军自愿请命去往生崖突袭,最后不幸受到北庭人的伏击,殒命于此。”
沈晏的剑上移,轻轻拍了拍萧杉的脸,微微一笑。
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萧将军,你满意吗,这个理由如何?”
“说不准,还可以封为烈士,比你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侄子好多了。”
萧杉心生冷意。
沈晏的瞳仁极黑,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像是冒着寒气的无底深渊。
在这一刻,他好像真的有些不确定,沈晏会不会杀了他。
“沈晏!”萧杉咽了口唾沫,强作出镇定姿态,“你——”
话还没说完,沈晏已经笑吟吟地收回了剑。
长剑贴着萧杉的面颊而过,削铁如泥的利刃轻易将他的长须割下一截。
这是萧杉受到离死亡威胁最近的一次,忍不住脊背发凉。
“开玩笑的。”
沈晏挑起长眉,唇边掠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齐将军威重功高,是我漠北的功臣,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他态度反复,令萧杉更加捉摸不透。
萧杉冷哼一声,以为沈晏终究还是有所顾忌,挺了挺身道:“顾少将军好自为之!”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营帐。
沈晏也随手一挥,“今天就先这样,都下去吧。”
众将士纷纷离开,只剩下步闻歌和齐孟还在。
步闻歌担忧地走到沈晏跟前:“淮衣,你刚刚何必吓唬他呢?”
“我可没吓唬他。”
沈晏冷静地擦拭着手中长剑,慢吞吞地道:“齐将军或许不能死,但萧杉必须死。”
齐孟骇然,用手在脖子下做了个手刀的动作,“沈哥,你真的想……?”
步闻歌从惊异中回过神,皱眉道:“恐怕,还要多加考虑。”
萧杉坐镇军中多年,能牵制住沈晏,势力有多深厚不用多说。
牵一发而动全身。
杀了一个萧杉,怕是会让他的下属反扑。
沈晏道:“放心,萧杉肯定会死,但不会死在我的剑下。”
“至于他手底下的人,群龙无首时,当然是选择归顺更强的人。”
沈晏很清楚,以萧杉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在突袭往生崖这件事上动手脚。
敌人的铁骑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内部的刀剑。
上次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
想要攻上往生崖,就得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沈晏闭了闭眼,厌倦般地叹息一声。
保家卫国的热血,偏要被染上争权夺利的色彩。
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