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绝命之路（七）

第四十八章：时空归一

“警告：风云号旗舰遭遇不可逆转的损害，即将启动终极预案！” 冰凉的电子合成声传来，那是风云号的中央处理系统正在播报消息。

“后备隐藏能源已开启，正在检索受精卵储备数量……剩余884颗，开始注射胚胎催化剂……”

“杰西卡，坚持住！”艾琳带着灰头土脸的杰西卡夫妇二人，正艰难的挖掘着通向地上世界的道路。在那种令人心悸的强力技能下，不管是飞船也好，生灵也罢，都被掩埋在了厚厚的尘土下。

“不，我恐怕不行了，艾琳、苏兹，把他们带上去！带上去！”三人很幸运，他们借助一块坚硬的飞船甲板阻挡了砂石的侵袭，没有因为埋在泥土里而被活活压死。但受限于越来越少的氧气，只是普通人的杰西卡已经支持不住，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窒息在被树根掩埋的地下空腔内。

“啊！！我的杰西卡……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复兴我们的文明，我们会把这些受精卵带出去！” 苏兹合上亡妻的双眼，同时也背负起了她的遗志。

“闭上嘴，留点氧气！现在，卧倒！”艾琳凝聚出最后一点法力，一道灼热炎流直直的向上喷涌，终于打通了和地面的道路。

艾琳吐掉嘴里的泥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感，露出了疲惫但畅快的微笑。

“一切都对上了，兽群、蘑菇、参天巨树……”

“杰西卡的理论无疑是正确的，我活下来了！”

“不过苏兹，你身上的担子恐怕要很重了。”

艾琳的精神已经完全枯竭，她摔倒在地上，静静等待着乐章的提示音。

远处，他似乎看到了苏兹背上的胚胎舱正在亮起，憔悴的中年人连忙将人类最后的希望放到地上，舱室在受力平稳后，如同种子发芽般长出一个个膜泡，从中逐渐扩展出像一栋房屋那么大的建筑结构，艾琳依稀还能在透明的玻璃中看到一个个吮着手指的婴儿胚胎。

时间似乎流逝的很快，他们逐渐长大，成为健康的人类，但苏兹还未来得及教导他们蓝星文明的历史与文化，就因为之前的伤势而过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艾琳想要做些什么，但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那些人类不会说话，不会穿衣服，甚至尚不具备思考的能力。他们伫立在仅剩的一点人类文明的遗迹旁边，开始用喊叫和手语表达情绪。

渐渐的，随着时间流逝，一顶顶茅草屋被盖了起来，他们为了生存开始向周围探索，从辨别蘑菇和植物开始，再到跟黑猩猩领导着的兽群相遇，他们学习，它们进化；他们建造，它们便破坏，一场绵延千年的孽缘开始了。

“天上的星星真漂亮！我们脚下生活的世界会不会也是一颗圆球呢？我们就叫她‘蓝星’吧！” 此时早已过了数十代人，他们发明了优美的文字，建造了雄伟的城市，并将自己的母星起名为“蓝星”。

然而，就如同苏兹所说的那样，人类与兽群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人类锻造出了钢铁，兽群就进化出铁骨，人类发明了火枪，兽群也诞生出了生化武器……

“……直到人类飞入太空，那些阴魂不散的兽群也追了过来。”似乎远在天边，但似乎就在耳畔，苏兹和杰西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它们用堪比钛合金的爪子在飞船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令人心痛的痕迹……”眼前的景象逐渐与视频日记的声音重叠。

“我们发现了一颗宜居星球！科学家将其命名为塔克古拉！”

“C区悬挂引擎遭到不明攻击，空间迁跃即将开始！”

“我们将为了伟大联盟国奉献自己……此致永别！”随着镜头逐渐拉远，艾琳再一次看到了风云号，以及船长充满悲怆的宣告声。

“一切，都是一个环。”艾琳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主线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500信用点】

【正在回归乐章空间。。。】

……

艾琳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终于明白那些诡异的蘑菇从何而来，那棵参天大树又是谁栽下。还有那些同样名为艾琳的尸体，她们被缠绕了树根的缝隙里，带着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她们都是不同时空的我啊，但最后还是我赢了……”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还不太对。”

“不要想了，我马上就能回去了……马上就能见到大叔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啊。”

“她们，应该也是轮回者吧……”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没有化作白光消失呢？”

瘫软倒下的艾琳尸体，以及无法看到物品资料的奇异蘑菇……

“对！”

“她们、她们没有化作白光消失！”艾琳猛地惊醒，她似乎漂浮在一片星空之中，少女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艾琳像是陷入疯狂一般，想要尝试触摸到远处的“风云号”旗舰。

然而，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这一切都像镜子一般破碎了。

“刺啦！”电火花的嗡鸣声传来，艾琳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监测到十七号生命体已苏醒，后备隐藏能源开启。” 机械的电子声音传来，让艾琳打了个冷颤。她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感到有些不对。

瞬间，刺眼的灯光打开，让艾琳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一排排冰冷的休眠设备出现在眼前，艾琳不知所措的离开自己的舱室，她摸索了一番后，发现可以透过一块玻璃板来看到其他“邻居”的长相。

苏兹、杰西卡、士兵轮回者、中年文士、红发贵族、中二青年，他们静静的躺在冰凉的休眠舱内，仿佛从来都没有跟艾琳有所交集。

“检测到十七号生命体神志清醒、身体机能良好，即将向您通告伟大联盟国所属，风云号舰长杰德，布置下达的最终预案：绝命之路。”

“先生们、女士们，致所有伟大联盟国的公民们，我很抱歉的通知各位，我们乘坐的诺亚方舟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由于侧翼引擎受到破坏，飞船在跃迁过程中遭遇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我们尽一切可能尝试补救，但终究却无济于事。”

“燃料仓泄露、补给区脱钩、储存有关于我们文明的资料、基因、胚胎也已经全部遗失。”

“而我们如今正飘荡于一片黑暗的空间夹层内，根据研究部门的分析，战舰似乎卡在了三维空间与高维世界的缝隙之中。”

“在这里，一切时间和空间都趋于静止，没有办法逃离、没有办法自毁、甚至连死亡也做不到。唯有等待那条还在震颤的弦，等待它在漫长的时间线上自行崩塌闭合，我们才有一丝可能脱离这里。”

“这片孤寂的空间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仅仅是看上一眼就几乎让人要发疯……所以，我只能在此做出一个决定。”

“让所有人进入休眠舱内，链接神经驳接系统，将幸存者的意识连入中央处理设备。”

“得益于风云号的后备隐藏能源，全体公民都将沉眠于宇宙的这个隐秘角落，通过冷冻我们的身体和意识，等待那个可能永不会发生的奇迹。”

“祝你们好梦，晚安。” 视频结束，全息显示屏上一片黑暗，只剩下一个正在计时的表盘。

“休眠已持续时间——372年。”

“十七号生命体，由于设备发生故障，您的休眠被迫中断，请您立刻前往空闲的十八号休眠舱，系统将清除您的相关记忆，并注入麻醉针剂。”

“请记住，一切都是为了延续文明。”

冷漠的合成音频也全部中断，艾琳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她伸手去摸，发现那是自己带着余温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流泪。

是因为渺小人类对于文明延续的最后抗争而感动吗？

还是因为没能挽救苏兹和杰西卡的命运而感到痛苦呢？

她不知道。

【检测到轮回者8124号，已破解隐藏世界观：文明的沉眠】

【获得奖励：信用点*500，合成蛋白制造机*1】

【提示】：

【轮回者首次获得超凡道具，物品栏已开启】

没能来得及告别，当艾琳再次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站在了绚烂的星空广场下。

她发呆了很久，直到郅牧轻轻按住她的肩头，用焦急的语气询问情况，艾琳这才艰难的将自己的故事讲出。

“最终，我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选择走向了与你截然不同的一条道路……”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端倪，早一点看清真相，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然而，我终究没能救赎任何人，伴随我的，只有无尽的杀戮。”

郅牧听罢，将一杯提早准备好的，来自于某个美食世界的、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奶昔放到艾琳手中。

“什么？我不喝，谢谢。”艾琳现在根本就没功夫去品尝这杯饮料。

“我理解，你确实没能救赎任何人，一切的努力，最终只是美梦一场。”听到郅牧的言语，艾琳的神色立马变得更灰暗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一切是没有意义的。”郅牧笑眯眯的看着艾琳，让少女的动作短暂停滞了。

“你或许没能拯救他们，但，他们却救赎了你。”

“你了解了文明、秩序、以及生命的可贵。”

“我为你感到骄傲。”

艾琳再也无法掩饰，她在郅牧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宣泄着数日来积压的悲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