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四章 秋落涧
“师父，竹悠她怎么了？”
离开杨祥的府邸，百烨带着昏迷的竹悠策马狂奔，往宿明城西侧的边境赶去。
“在我看来，与她使用的秘术有关。”
古承燚答道：“她使用秘术将那六个珠灵修士的力量融合，并消耗自身的修为气血来引导使用这股力量，这才能跨越珠灵二重与仙体二重之间的巨大鸿沟，将那两个仙体阶击杀。”
百烨闻言心中一沉：“所以她的修为才会....”
“修行等级越往上走，等级之间的差距便会越大。跨越这差距要付出多少代价，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古承燚叹声道：“只不过，没看出这丫头竟也如此舍得。这一年来她既要隐藏实力，又要恢复修为，能从鬼生巅峰恢复至珠灵二重，即便有宇文家族的协助，也必然艰苦万分。而这一年的苦修，竟然全在今晚燃尽了。”
听罢，百烨眼神骤冷，牵着缰绳的手指关节攥得泛白，胸中也燃起一股闷火：
“她既然是宇文家族的少主，那为什么让她受这种摧残？难道偌大的宇文家族，就没有别的方法做这件事了？他们费心培养出来的少主，就是用来这般折腾的？！”
感觉到百烨动怒，古承燚扬了扬眉，不由得意味深长地调侃道：“我还从未见过，你会这般鸣不平。”
百烨闻言目光微暗，接着听古承燚说道：“不过你也看到了，宇文家族....未必是一点忙都不帮。”
百烨没有作声，他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垂眼看了看怀中仍在昏迷的竹悠，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先前他潜入杨祥的宅邸时，宅中明明有侍卫巡游，但是之后产生争斗，那些侍卫却全不见了踪影。
猜到这里的侍卫或许大多来自灵鸿守备团，因此在杨祥死后，他便言语试探了两句，想看看竹悠的反应。
但却不想竹悠力竭倒地，但在最后，她也说明了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可他既然早已知道竹悠的真实身份，又何须再这样试探.....
不久后，百烨来到宿明城的西部边境。
在他的面前，有一片十分浓密的高大树林，他骑马进入树林，渐渐有淅沥沥的流水声从其中传来。
循着那声音继续前行，直至穿越树丛，来到一片山岩错落，水帘倾泻的瀑布前。
整个宿明城，唯有这一处可称作秋落，名为秋落涧。
跃下马背，百烨随意寻了块山岩坐下。
他抱着怀中柔弱无骨的娇躯，沉闷压抑之余，越发心疼难过。
握住竹悠冰凉的小手，百烨默默驱动剩余不多的灵力送入她的体，运转起“炼气诀”。
古承燚交给他的“炼气诀”，若能控制的精细巧妙，不仅能促进他自身恢复，也能为辅助他人修养身体。
“竹悠....”
百烨一边引导灵力，一边低声轻唤怀中之人，“这里是秋落涧，我们已经到了。”
隐隐听到百烨的话声，竹悠细密的眼睫颤了颤，随着意识逐渐恢复，那不远处那倾泻不止的水流声，也在她耳中逐渐清晰起来。
头昏脑胀的抬起眼帘，缓缓侧目望去，在她仍有些昏暗的视线里，周遭浸在一片浅碧色的薄薄水雾中，形态各异的灵植草木成簇成团，其中还有点点萤火翩跹穿梭。
“这里....是我小时候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地方。”
眼波如水纹般粼粼闪烁，竹悠轻声说着，唇角的笑容颇为苦涩：“我真的，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百烨闻言默然不语，只垂眼深深凝视着她，眸色深邃。
“你还要戴着这面具吗。”
回眼看向百烨，竹悠抬手刚欲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却又迟疑的一顿。
见她落手摸向自己的后颈，向前一撕，将名叫“清素”的假面撕了下来，一张苍白却风华绝代的面容，含着嫣然浅笑展露在百烨面前。
百烨见之目光一颤，思绪迟钝。
清素的面容固然清丽脱俗，但最勾人的，还是她那双婉转含情的眸子。
而此时竹悠亮出的真实面容，这才与那双眸子真正相配，堪称天作之巧，完美无瑕。
怔怔的与竹悠对视几息，百烨没有出声，却不禁暗笑自己那波涛汹涌的心境。
可就在他抬手摘去面具的同时，又下意识地开口：“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么对我笑的。”
此言一出，竹悠目光一颤，百烨也是立刻反应过来些别样的味道，随即眼神飘忽的收回手，将面具留在了脸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虽然百烨作罢，但竹悠却摘下了他的面具，追着他躲闪的目光，笑盈盈地好似恢复了几分血色。
此生难忘。
回想起当日逃亡时，月下初见那天地失色的惊艳一刻，百烨心中低叹，但只回了一个“嗯”字。
“那今晚....咱们也算重拾旧忆了？”竹悠看着百烨说道。
百烨闻言一愣，而后点了点头，“....是啊，当初我们就是一起躲在裕康拍卖行办公室的壁柜里。没想到今天，我竟然还会再躲一次壁柜。”
枕在百烨肩头，竹悠缓声道：“你今天突然过去把我吓了一跳，我又恰好看到那个壁柜，就只能把你藏进去了....明明是在做正事，倒弄得像个偷情的小妇人一样。”
说着这里，竹悠目光闪了闪，随即因自己这奇怪的比喻轻笑了起来。
听着这笑得越发开朗，宛若银铃似的笑声，百烨的心情也顺畅了许多，忍不住掀起嘴角，与她一同笑了起来。
二人的笑声如碎石投入山涧，破水声虽然不大，却悠悠荡荡的绵延许久。
笑罢，竹悠看了眼百烨，又立刻垂下目光，犹豫着开口：“.....我以为...你会怕我。”
百烨闻言不解，见竹悠低声道：“我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太残忍了？”
沉默等待百烨的回应，竹悠心中却已经有些不安。
方才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只能毫无保留地出手。
但结束之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百烨，便只能回避躲闪。
“说实话，你杀人的时候确实有点凶。”百烨微微笑道：“有几次，你都把我吓了一跳。”
闻言，竹悠目光一暗，刚欲解释接着又听百烨说道，“只不过吓到我的，并非是你自认为残忍的手段，而是你的实力。”
朝竹悠咧嘴一笑，百烨的话声中充满了赞扬惊叹之意：“你竟然这么厉害，怪不得敢独身进入杨祥的宅邸....希望今晚我没给你添乱。”
眼中的灰暗顿时消散，竹悠心安之余，忽然有点莫名的羞怯，心脏蓦然跳得快了些。
“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听百烨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了几分，竹悠的神情也是一滞：“我.....”
“为了这个任务，这么伤害自己值得吗。”
不等竹悠解释，之听百烨沉声道：“你的修为因此受损，身体情况也不明朗....就算你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偏要选择这种危险又伤身的方法？”
呆呆的盯着百烨那恼火之下满溢不舍的双眼，竹悠惊讶之余，迟疑试探着的轻声询问：“....你是在...心疼我？”
“......”
蹙起眉头，百烨转开视线没有作声，竹悠便直接捧住他的脸令他直视自己。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找我，为什么要帮我？！”
竹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心境晃荡执着而不甘，“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
“因为我答应过你。”
打断竹悠的话，百烨扯开她的手，慢慢将她扶起，离开自己怀中。
如竹悠所愿的那般，百烨直视她的双眼，一双黑眸幽深沉静，看不出情绪。
面对百烨态度的突然改变，竹悠心头一冷，突如其来的不安让她不想再听百烨的答案，但百烨还是眼神决然，一字一句道：
“我答应过会帮助你——宇文少主。”
“宇文少主”四个字，然若惊雷般在竹悠的脑海中炸响，她瞪大美眸无措地呆滞住，怔怔看着百烨抬手摸向脸边，将那张假面撕下。
一张剑眉星目，俊朗却又透着些阴鸷气场的青年面容亮在竹悠面前，她的视线凌乱无序地在这张脸上一遍遍扫过，久久说不出话。
这张脸她并不陌生，因为早已在画像上看过许多遍。
她曾怀着复杂的心情想象过数遍，他们会在什么情况下揭露各自的真实身份，却对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刻，没有丝毫准备。
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心累，竹悠迟钝僵硬的垂下目光，许混乱的想了许久才哑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百烨默然。
他能发现竹悠的身份，是因为古承燚的提醒。但古承燚的事，不能告诉他人。
“今晚。”
百烨沉声道：“看到你的灵力属性，还有杨祥宅邸的布置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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