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 峦煜
左山牵着师冰璃走在漂浮的石盘之上，两人步伐沉重缓慢，神色皆有些黯淡，似乎藏着什么话要说。
一阵沉默后，终是师冰璃拉了拉左山的手，细声开口，“师兄是不是讨厌我了？”
闻声，左山面色一滞，有些愕然地垂眼看去，却见师冰璃深深地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总是给师兄添麻烦，对不起......”
“没有！我没有讨厌璃儿！”抓紧了师冰璃的手，左山的思绪突然有些混乱紧张。
“那刚刚.....师兄怎么不抱我了？”
轻声询问，师冰璃小心翼翼的仰头看向左山，眼神自责，又有委屈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心中一惊，左山急忙俯身将师冰璃抱起，然后结结巴巴解释，“我.....我只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但我想和师兄在一起。”
环住左山的脖子，师冰璃忍住哭意，话声却脆弱颤抖，引人心疼。
“好，我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轻拍着师冰璃的后背，左山面色凝重的思虑片刻，接着眼中有毅然之色亮起。
说话间，两人走过石盘，踏上对岸，进入那石门当中。
大概半刻钟后，师冰璃独自一人从那石门中出来，后便站在岸边低头盯着池水发呆，不见左山。
又过了一刻钟，石门被缓缓推开，师冰璃扭头看过去，见左山挂着抹释然浅笑从里面走出来，他那粗犷的面孔，在此刻竟柔和了许多。
“.....师兄？”
看着左山，师冰璃莫名地觉得有些奇怪。可左山却神色欣然地在她身前蹲下来，柔声道：
“接下来，璃儿要在这里待很久了。”
闻言，师冰璃面色微黯，后像是早有预料般轻叹口气，“这里的感觉，很像我以前待着的那个水房子......”
“而且往后，璃儿又要看不见了。”
左山话声再起，这次师冰璃听完，两弯淡眉下意识的蹙起，后便抿着小嘴低头沉默。
“不过这次，我会陪着璃儿。”
揉了揉师冰璃的脑袋，左山微微笑道，“这次我会一直陪着璃儿，璃儿不会是孤单一人了。”
眸光陡然亮起，师冰璃惊喜的看向左山，却又不太相信的反复确认，“师兄会一直陪着我？哪都不去？”
“一直陪着你，哪儿都不去。”左山点头应道。
“.....那.....师兄不会觉得无聊吗？”
“有璃儿陪我，我怎么会无聊。”微微一笑，左山话声轻缓，脸上满是温情，“我最喜欢和璃儿待在一起了。”
“太好了！！”
心中忧虑放下，师冰璃一扫方才的阴郁，欣然挂起一抹甜美干净的笑容，令人难以拒绝地心生喜欢。
满脸宠爱地刮了一下师冰璃的小鼻子，左山抬头朝对面招了招手，“狄先生，过来吧。”
左山的话声不大，但在这洞府中产生的回音，也足够百烨听清。
听到召唤，百烨便提步踏上石盘，往对岸走去。
“师兄，你觉得狄先生可以信任吗？”
回头望了眼逐渐走过来的百烨，师冰璃看着左山认真问道。
“大概可以吧.....为什么这么问？”左山呼吸微喘。
“狄先生好像不希望我相信他，”表情些困惑不解，师冰璃再度转头望向百烨，“但我......我想相信他。”
对面，百烨步调平稳的前进，可没过多久，便见他神色突变，立刻加快步子跑了过去。
只见对岸的左山，身体突然一瘫趴在了地上，后手脚僵硬挪动，拼命的将自己撑了起来。
看百烨盯着自己身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师冰璃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转身看向左山，见他正双手撑着膝盖，慢悠悠的站直身体。
“你怎么——”
用力拍上百烨的肩膀，左山截断他的话，低声说道，“我要留在这里，不能跟你一起离开了。这是驱赶幽蛇藤的药粉，你离开时小心一点。”
蹙眉接过那包药粉，百烨没有说话，看着左山的脸色有些凝重。
这才一会儿不见，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虚弱？
左山虽是表面变化不大，但百烨明确的感受到他体内空虚，气息枯竭，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如果方便，麻烦你在这里等我师父几天，将我的消息转告给他。如果不方便，就请赵奉大哥代劳吧。”
“你......”
“我没事。”摇了摇头，左山坚定的答道。
“......我明白了。”暗叹口气，百烨接粉末收进芥子袋中，不再多言。
“狄先生。”
循声看去，见师冰璃正对自己张开双臂，百烨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她又朝自己伸了伸手，百烨便俯下身去，接着就被师冰璃用力抱住。
稍有些惊讶，正当百烨不知作何反应时，师冰璃凑近他耳边小声开口，“我的记性很好，我已经记住狄先生了。不管以后我能不能看见，我都会认出狄先生。”
说罢，师冰璃松开百烨，朝他腼腆的笑了笑，后便转身拉住左山的手。
“进去吧。”
牵着师冰璃，左山朝百烨点头示意，便推开石门踏了进去。
一片漆黑。
隐隐有两点火光在前方闪动，但百烨却无法判断与火光的距离。
“朝光的方向一直走，会碰到一扇门，峦煜前辈就在门内。”
将百烨向前推了推，左山平声道，“我们要去别的地方了，就在这里分别吧。狄先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面向左山的方向，百烨看不清左山的身影，只能听到他们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彻底消失。
深吸口气，百烨转头朝那两点火光走去。
令他惊讶的是，他并未走太远，便来到那火光跟前。接着再往里走十几步，百烨的脚尖便撞到了一片坚硬的地方。
是这道门？
小心的抬手上前，百烨摸到了那扇门，将其用力推开后，里面仍是一片漆黑。
百烨有些迟疑的推门而入，往里面走了几步却仍是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这时，那百烨身后的石门咔嚓几声接连响起，像是上了几道重锁一般。
在这声音落下的同时，有火光自百烨头顶上空亮起，并分成两排，成火柱状向前喷吐。
仅是一息间，这片漆黑的区域，被这两浮空火柱全部照亮。
这是......
惊愕的倒吸口气，百烨有些呆滞的看着转瞬间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一时间竟有些恍然。
昏黄闪烁的火光之下，一个近二十米高的高大洞府，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洞府似是球形，弯曲延展的石壁上，有数不清的放满东西的架子插在其上，随着弯曲延展的石壁由横置变为斜插，再变成竖挂，最后又变回横置。
这些架子穿插在洞府中，令整个洞府就像一个刺长在内部的海胆。
惊讶的打量了四周一眼，百烨的目光最终又落在脚下。
他的脚下有一路细窄的阶梯，阶梯旋转向上攀爬，在石壁架子之间上下蜿蜒穿梭，绕完一圈后，便落回地面。
“看够了吗？”
正当百烨愕然打量眼前的景象时，一道幽幽话声在百烨身后响起，惊得他肩膀一颤。
慌忙回头，下一刻便被一双奇大无比，且空洞发直的眼睛填满了视线，惊得百烨又是倒吸了口气。
他连忙退开几步与那双眼睛拉开距离，这才看清面前之人是一个驼背的老者，发际线向后退避出一个光亮的大脑门，幸存下来的稀薄白发被扎成一个小发髻，可怜的趴在头顶。
不过比起老者脑门上映出的火光，还是他那双宛若蛤蟆般的圆溜大眼，更吸引百烨的注意。
“.....您就是峦煜前辈吧，晚辈狄思名。”
迅速回过神来，百烨急忙俯首行礼。
“哼。”
闻声，峦煜眯了眯眼，似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后转身背对百烨，“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晚辈为奇月流种而来。”百烨应道，“受闫昊卿前辈的指点，晚辈想请前辈相助。”
“闫昊卿......这老混蛋是把我当他的私人藏宝库吗。”
峦煜的话声轻细但不动听，像是喘不上来气，可又幽幽折转不断，让人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
再加上他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更是让百烨觉得有些背脊发麻。
“既然是从闫昊卿那里知道我，那应该知道规矩吧。”
“是，不知前辈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我这里奇珍异宝比比皆是，你要问我想要什么，我倒是真说不出来。”
说着，峦煜屈膝一跳，双脚离地。可当他落下时，他身上那件没有花纹的素色拖地长袍，便突然啪地一抖，瞬间变硬。
而下落的峦煜，也就像坐着一把椅子般，坐在了那长袍之上。
抬起拐杖朝百烨点了点，峦煜懒洋洋的说道，“把你的东西都拿出来吧，看看有没有能入我眼的。”
闻言，百烨垂下眼眸，没有立即回话，心中却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老狐狸，胃口倒不小。
全拿出来？等着被他敲诈吗？
轻吸口气，百烨面色从容地打开芥子袋，接连从中掏出十几样东西。
有他在角隆秘境找到的特殊灵植，也有姜映芙为他准备的稀有药材，以及高阶丹药。
“嚯，东西还真是不少，这放在外面，倒也是一笔相当客观的财富了。”
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峦煜随口一说，后就闭上眼睛似是有些遗憾的缓缓摇头，“但这些，在我这里只是寻常物件罢了，没什么意思。”
闻言，百烨的神色并无波动，只是默不作声的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小块紫色玉石模样的东西。
而这紫色玉石送到峦煜面前时，峦煜闭着的眼帘明显一颤，后缓缓抬起一道缝隙。
“衍脉宝灵脂，不知前辈是否中意？”
将其向前递了递，百烨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