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控制

七楼蓝号雅座内，百烨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衣袂翻飞起舞弄琴的舞女们，一抹冷意自他眼底缓缓升起。

半个时辰了。

他被那女侍带到这个房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这半个时辰里，他被极其认真的招待，不仅差点被服侍沐浴更衣，甚至还隐晦地表示要给他送女人——当然，这是经过古承燚解释后，他才明白的意思。

然而除了这些看似恭敬郑重，实则只给他带来叨扰的招待外，他原本要做的事，却没有一点进度。

奇怪，太奇怪了。

自从踏进这裕康拍卖行不久后，百烨便莫名的感到有些奇怪。

当时他还说不上来，但是在接触了江芷和一些侍者后，这股奇怪的感觉逐渐明朗起来。

比如刚才带他过来的那个女侍，竟然在客人面前哭鼻子。

在拍卖行这种利益交错人心复杂的地方，这种举动未免也太幼稚可笑了。

百烨可不相信这样人会被拍卖行录用，也正因如此，百烨有些好奇她为什么要这样费心的引他上楼。

为了一探究竟，他便答应跟女侍上了七楼。

然而出乎百烨意料的是，这里既没有埋伏也没有麻烦，这些人就把他晾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半个时辰。

再说那个江芷，说是要去找其他掌堂，可半个时辰都没有消息。

这般行事，可远没有方才接待他时那般热情。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揉了揉眉心，百烨隐约觉得这裕康拍卖行有些问题。他简单做做任务的念头，可能要落空了。

长叹口气，百烨起身往房间外走去。

那些舞女见百烨要走，便一脸柔媚的想将他留下。

此前她们已经靠耍流氓挽留了百烨几次，不过这次百烨早有防备，不等她们靠近便几个瞬步闪到门前，同时回头射出一道阴冷的目光，将那几人呵退。

出了房间，百烨走在回廊中向四周张望，见他这挂着蓝色门牌的‘蓝号雅座’，不仅数量少，也几乎没有客人。

而周边的‘红号雅座’、‘金号雅座’倒是有不少客人聚集，气氛也热闹许多。

不过唯独有一处，此刻没什么宾客靠近。

在百烨所在位置的侧下方，有一个大窟窿，能看到大楼之外的坊市人流。

虽然那窟窿已经被屏风挡上，但百烨仍能从上方看到一小部分。

此时正有工人在快速修缮，比先前那残破狼狈的样子已经好看不少。

方才在蓝号雅座中时，百烨曾询问过舞女关于今日这闹剧的消息。

据说今日王琮遇袭，然后被跟在他身边的一位管事挡下。

而那管事也因此被击飞了出去，身受重伤——就是被他接住的那个女人，名叫竹悠。

百烨看着那窟窿，脑中恍然想起了那个竹悠的长相。

不知为何，百烨越回忆那女人的模样，心中越是莫名觉得奇怪。

眉头微蹙，百烨仔细想了想，可脑中十分模糊，完全搜索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应该不会毫无理由地出现这种情况——似乎也不一定，毕竟那缕琉晶冰魄蟒的精魄，他还没弄清楚呢。

想到这里，百烨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思绪一凝，他突然想起这时应该在举行拍卖会。

既然要考察这裕康拍卖行的情况，那也该去看看拍卖会，毕竟这最能反应这家拍卖行生意如何。

心中敲定主意，百烨便立刻提步下楼。

在他路过刚才待的‘蓝号雅座’时，余光见门后侧方趴着几个身影，似乎是在悄悄盯着他。

百烨见状面色不动，待离开七楼后，他拿出斗篷披在身上，同时摘掉面具，快步往拍卖厅赶去。

一路上，百烨注意到有几人似乎在巡游打量，而这一现象，更燃起了他心中的猜疑。

心中稍一考虑，百烨不动神色的凑近了行为略显突兀的那几人，在他们旁边晃悠了一会儿。

但那几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仍是悄悄打量着附近，用目光搜寻什么。

见状，百烨便不再浪费时间，按照他之前在这拍卖行中转悠时记下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正在进行拍卖的拍卖厅。

百烨推门进去，发现这道门开在席位的后方，进出不会引人注意。

此时正是拍卖会的高潮，全场的灯光全部聚集在拍卖台上。

席间有些昏暗，但其中叫价声却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气氛相当热烈。

放眼前方已经没有空席，百烨便在席位最后方的过道缓步前进，一边看着拍卖，一边寻找空席。

没走几步，百烨看到一个人正站在最后方的阴影中，俯视整个拍卖厅。隐约能看清他一身灰袍，可能是掌堂。

脚步一停，百烨看着那人想了想，然后便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没有看阴影中的那人，百烨快步从他面前走过，而那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但在三息之后，百烨便听到身后一声略显急切的轻唤，跟着一串脚步声靠近。

闻声，百烨眸光微沉。

他快速戴上面具，转身看去，见那个灰袍掌堂快步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拍卖会已经开始，不方便客人进入。”

“为什么？我没打扰拍卖会进行吧。”百烨冷声道。

“抱歉，这是我们的规矩，还请先生跟我出去吧。”那人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低头恭敬回应。

见状，百烨眉尖轻挑，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跟着那人离开了拍卖厅。

走进明亮的走廊中，也看清了此人的装束，的确是一名掌堂。

裕康大楼中，员工分为三个等级。

除却这裕康的主人外，等级最高的称为管事，只有王琮一人。

其下的称作掌堂，乃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除了统领自己的部门外，还要辅助管事经营，共有六人。

最下级的，便是这拍卖行中的侍者守卫，大概有三百余人。

“我是负责排拍卖的掌堂，名叫邹力。”

男子朝百烨点了点头，道，“先生来这拍卖厅，可是有什么需要？”

“闲得无聊，我有丹药在这里拍卖，就想来看看情况。”百烨漫不经心的说道。

“请先生放心，我们的拍卖行师相当有能力，定能将先生的东西卖出好价钱。”

朗然一笑，邹力恭声道，“将先生请出拍卖厅实在不好意思。不如这样，我们请您到酒楼散心，费用全免，如何？”

说着，邹力召过身边的女侍，道，“送这位先生去七楼蓝号雅座，好好招待。”

“不必了。”缓声开口，百烨盯着邹力，眸色深邃，“我就是从七楼下来的。”

“这样啊......”微微一滞，邹力小心问道，“那可是我们招待不周，让先生不满意了？”

没有做声，百烨注视着邹力沉默了一瞬，后垂眸轻笑，随口问道，“你们这里，掌堂都是穿相同的服装吧？”

“是的，掌堂统一穿灰袍，也是为了让顾客方便找到我们。”

就在邹力回答间，百烨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扫过一遍，后微微笑道，“之前我向那位名叫江芷的掌堂，提出合作邀请。她说要先联系其他掌堂，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原来您就是那位大人啊！”

闻言，邹力面色一惊，后急忙朝百烨俯首道，“江芷已经找过我了，还请大人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去找您议事！”

“嗯，那我就回去等着。”

点了点头，百烨转身而去，平淡的面色顿时暗下几分。

将身上的斗篷脱下，百烨不紧不慢地往七楼走去。

而在这时，方才那几个似乎在找什么人的侍者，目光都躲躲闪闪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注意到那几人的窥视，百烨眼眸微眯，黑眸深处陡然有阴暗浮现。

他被盯上了。

方才他变换了一下装束，这些人没有注意他。但他现在将装束换回来，这几人都盯上他了。

不仅如此，这邹力也有问题。

若真的在拍卖期间不能进入拍卖厅，那应该至少也该找人把守在门外才是。

更何况当他走过那个邹力面前时，邹力并未第一时刻阻拦他。

那为什么之后又拦住他，并且一定要让他离开拍卖厅呢？

排除邹力看走眼，或反应迟钝等不靠谱的可能性，结合他现在正被监视的情况来看，百烨更愿意相信，邹力认出他来了。

而且还不是靠装束认出来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邹力是如何认出他的？

还是说，所有的掌堂，都有认出他的能力？

还有一点，邹力和江芷，似乎都很执着与将他送到七楼的蓝号雅座。

那蓝号雅座虽然看上去与其他的雅座，没什么不同之处，但百烨却没在这里看到任何其他宾客。

而这进入了蓝号雅座的舞女侍者，也变着法的想将他留在屋中，不让他离开。

有意思。

一路沉思，百烨回到蓝号雅座门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这裕康拍卖行的人，面对他这迦娜拍卖行派来的使者，到底想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