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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我要你死得比我晚

许是感受到了疼痛,亦或是感受到了阮辞的着急。

半晌过后,顾祈眉头皱了皱,幽幽睁开双眼。

他眼底里的苍穹,漆黑得似要把她锁进去。

顾祈怔忪地看着她,而后伸了伸手,把阮辞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温柔地拂了去。

指尖凉润。

顾祈长长吁了一口气,安慰地对她笑了一下,尽管形容狼狈,却是笑得少有的动人心魄。

他道:“别哭,我没事。”

阮辞随手抹了抹眼睛,像进了沙子,越发有些痒。她眼眶湿润地瞪着他,“你没事为什么不睁开眼?你没事为什么不应我一声?”

顾祈无害笑道:“对不起,把你急坏了。但是看见你这般着急,我很受用。”

“你是故意装的吗?”

顾祈顾左右而言他:“阿辞,你咬得我有些疼。”

阮辞方才有多着急,眼下就有多气恼。

明明她那样害怕,顾祈却是故意吓她。他一定是故意放轻呼吸,好等着看她笑话。

阮辞爬起身不想再理他,不料顾祈倏一伸手就把她扯了回来,压在自己怀中。

阮辞气愤难消,刚要挣扎,头顶传来他轻缓的声音:“别乱动,我受伤了,很痛的。”

阮辞低声骂道:“受伤了还拉拉扯扯,有你这么受虐的吗?!”

顾祈抚上她的发,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她发间,道:“是啊,我就是受虐。方才,你有害怕失去我么?”

阮辞嘴硬地否认,“一点都没有。”

顾祈笑了,“是么,我却害怕,所以哪怕我一只脚已经踏上黄泉了,我也要努力倒回来。”

阮辞伸手抱紧他。

这样的顾祈,怎能叫她不害怕失去。

就在方才,她怕极了。

顾祈平躺着,仰眼看着头顶的月,轻轻道:“可人总是要死去的,如果我死去得早,阿辞,你会不会难过?”

阮辞蓦地感到悲从中来,反问:“那你舍不舍得我难过?”

顾祈莞尔道:“明明是我在套你的话的,你却反过来套我。”

阮辞僵硬而粗哑地命令道:“谁说你死去得早,我要你死得比我晚。”

那头陆景昏头昏脑地从满是砂石尘土的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拂掉尘土,把青杏抱起来看。

她依然没有睁开眼。

这一摔彻底把陆景给摔醒了。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到天亮以后,青杏也不会再睁开眼。

因为她是真的死了。

后来陆景背起青杏,跟阮辞和顾祈绕着山脚往前走。

一路上均是沉默。

他们找到了水源,在小河沟旁边的空地上升了火。

昏黄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映照着三人的轮廓。

陆景在边上,把青杏轻轻地放在草地上,汲了水来把她带着血迹的脸擦拭干净。

阮辞顾不上安慰他,因为顾祈的伤也需要尽快处理。

阮辞看见顾祈衣上多处有破损,黑衣上虽不见血迹,殷红的颜色却浸湿了里面的白衣。

她将伤口简单地用水清理,后起身道:“你等着,我去找药。”

顾祈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我怕你找错。”

阮辞回头看他一眼,“我知道该找什么药,给我老实待着。”

顾祈难得顺从:“是。”

阮辞要找的止血药草很普遍,因而她没有走太远,只在顾祈视线范围内寻找。

不一会儿她便带着一把药草回来,摊在顾祈面前。

顾祈点头道:“嗯,是这些。”

阮辞拿了药草去小河沟里洗干净,兜在裙角里折回来,跪坐在顾祈面前。

顾祈就这么看着她抓了一把药草塞进嘴里嚼,嚼成药泥以后剥开顾祈破损的衣衫,把药泥敷上去。

顾祈不吭声,阮辞还是轻声地囫囵问:“疼不疼?”

“不太疼。”

他脸色这么不好,说不疼也只是为了安慰她吧。

阮辞见得他脸上的疲倦和失血过后的虚弱。

一个人对付那么多杀手,弄得这般伤痕累累,又从那长坡滚下来,精力早就透支了。

阮辞很心疼。

她不多问,她能做的只有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好伤势,让他好好休息。

顾祈忽而又问她:“这草药,苦么?”

阮辞道:“不太苦。”

他忽而探手来,指腹从她嘴边擦过,沾了点她嘴角的药汁。

他放进口中尝了尝,眉头微动:“很苦。”

阮辞顿了顿,哽道:“顾祈,连这种时候,你都还不忘撩拨我吗?”

“是我不该。”

她又抓了一把药草,塞进嘴里。

直到把顾祈所有外伤都敷上药泥以后,阮辞才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苦味缠绕着味蕾,久久挥之不去。

她到小河沟边,漱了口。

低眉时又把自己的裙角撕了一块下来,在水中漂干净泥沙,蘸饱了水重新跪坐在顾祈面前。

阮辞用湿润的布料轻轻擦拭顾祈的脸,清理他的头发。

两人靠得这么近,鼻息轻缠。

顾祈的眼神似温柔的枷锁,轻轻把她缠绕。她抬眼撞上时,无处可逃。

只是当阮辞伸手去拢顾祈脑后的头发时,及时被顾祈捉住了手。

顾祈半低着眼道:“罢了,一时半刻也弄不干净。我倦了,也渴了,你能不能弄水给我喝。”

阮辞看了看四周,暂没有可盛水的容器,便道:“我用布料蘸水给你喝成吗?”

顾祈看了看阮辞的手,道:“想喝你手捧的。”

阮辞看在他是个伤患的份上,依着他。只怕这个时候就是顾祈提再过分一点的要求,阮辞也会依着他。

她转身去河边捧了水,又很快地回来,凑到顾祈唇边,道:“快喝,一会儿漏没了。”

顾祈就着她的手饮水。只是每到末尾的时候,他都在若有若无亲吻着阮辞的掌心。

他的唇带着淡淡的体温,往她手心里扫过,她一次比一次抖得厉害。

到最后,阮辞忍无可忍道:“喝这么多,不觉得撑得慌吗?”

顾祈这才作罢,一本正经瞎扯淡道:“这水很清甜,我一时忘了要节制。”

后来顾祈靠着石头睡了。他睡得沉,似陷入了昏睡,阮辞片刻不敢走开,也不敢闭上眼睛,时不时需得来探一探他的呼吸才放心。

约莫方才她是真的吓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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