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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他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谢清予道:“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救助灾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正也无事可做,做点饭菜还行。你尝尝。”

阮辞吃着那些饭菜,谢清予问:“味道还行吗?”

她心里不是滋味,她不曾想过,以前叱咤大齐的大将军,而今会出入厨房,身上的杀伐之气渐渐被油烟味所替代。

阮辞艰难地咽下,说:“你不适合做菜。做菜需要心思细腻的人,你做咸了。”

“是么,那下次我注意。”

“谢清予,”阮辞问,“你为什么不愿让顾祈给你治好双手。”

“有所得必有所权衡,我不想被他所左右。”谢清予抿唇道,“那个人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狂妄自大,以为能控制得了所有人。阮辞,那种人是最可怕的。”

阮辞了然道:“难怪,他说要你自己想清楚,谁也不能强求。”她看向谢清予,又问,“他左右和控制你什么了?”

谢清予道:“他以为我理所当然地要答应,我只是不想屈服。”

或许谢清予是真的觉得顾祈这种人可怕,别说是他,就连阮辞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顾祈深沉可怕。

他设了一个又一个的局,想得深远是别人所不能企及的。他一步一步地计划好,只等着局外的人往里跳。

阮辞能够理解谢清予,但是她深爱着顾祈,如今觉得即使他做事有什么计较和考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不然他如何能在悬崖边上一直走到今天。

阮辞道:“顾祈说得对,你需要时间考虑。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变回以前的谢清予。”

谢清予想,顾祈那日在马车里与他说的那些话,阮辞可能并不知道。

顾祈这般深沉的一个人,定不会把他那么阴暗的一面展现在阮辞面前。

谢清予也不想说太多,只道:“等时间久了,你总是会看清他的。他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谢清予走后,阮辞独自一人坐在回廊上想了一会儿。

顾祈这个人确实如他所说,深沉复杂。

可是这个人现在却不舍昼夜地与沈将军一起排涝泄流,拯救灾民。

只要他们是一条心的,不就足够了么。

第二天在排涝泄流的时候,阮辞也去看了他们的成果。

彼时细雨霏霏,沈将军指挥将士们凿河开流,着黑靴的双脚在泥泞里踩得泥水飞溅,黑色盔甲水光连连。

他们在地势低洼的无人区辟了一个蓄水池,可以将一部分襄河河水引到那蓄水池中去。

待这阵秋雨过去以后,蓄水池附近还可以重新开垦农田,借池中水以灌溉。

加上流入蓄水池里的水泥沙含量重,待水慢慢蒸发掉以后,不仅填平了地势,还衍生出一片肥沃的土壤。

阮辞去时,顾祈站在边上的草地上。

绿茵的草地亦是被雨水洗得油油发亮,只是草叶尖上沾满了斑驳的泥巴。

顾祈一身黑衣,他身后远天与山峦一色,站在细雨中衣角湿润。雨丝将他的面容衬得越发清润和深浅有致,他眉目修长且安静,像是一幅画。

阮辞无言地站在他身边,手里撑着一把青伞,为他挡雨。

顾祈看了一眼头顶的伞,便回头来看见阮辞,道:“怎的到这里来了?”

此时天色渐晚。

阮辞道:“迟迟等不到你回来,我便过来看一看。”她问,“你为什么不撑伞?”

这雨即便是霏霏细雨,在边上站得久了,湿气也会浸润身体。

顾祈微窄眼帘,看向前方在艰难中前行的将士们,道:“他们尚且不畏惧风雨,我又如何能退却。要想上下齐心,就应该把自己放到和他们同等重要的位置。”

他侧头对阮辞笑了一下,又道:“只可惜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不能提不能挑的读书人,不然我也得去前面凿河疏通了。”

“可是你的伤还没全好。”

“阿辞,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后来阮辞便将伞收了,道:“那我陪你一起。”

雨丝如蛛丝一般绵绵软软地铺下来,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阮辞的头发上不一会儿便凝结起十分细小的水珠,一粒一粒晶莹剔透,连带着她整个人也仿佛有两分晶莹剔透。

她眯着眼,远处的山和脚下的水在她眼里都浓淡相宜。

顾祈开口道:“自古以来,每一个朝代都是以军压民,很难做到上下一心。而这次秋涝,沈将军动用的是南境边防军,逆流而上,解救百姓于水火,军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和谐。阿辞,这些都有你的功劳。”

有时候身在高位的人,仅仅是做了一件有利于军民的事,就能温暖到他们的心中去,让他们铭记和感恩。

不管是这些从生死场上下来的南境军,还是在灾荒中颠沛流离的百姓,受苦受难久了,总会需要慰藉。

他们若不是亲眼见过阮辞亲自和将士们出去挖药、找食物,又亲力亲为地照顾每一个感染伤寒的士兵,阮辞的声望也不会在军中传得这么快,这些将士们更不会因此而受到鼓舞、重振旗鼓。

眼看着快要天黑了,阮辞去帮沈将军的时候,顾祈依然是站在边上看着。

这些事他不能帮阮辞做,需得她自己去走这路。这些声望,也是要她自己一步一步积攒而来的。

和阮辞相比起来,顾祈不需要声望,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有阮辞在时他只是阮辞的陪衬;阮辞不在时,他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读书人。

阮辞这一去,把自己也弄得满身泥,浑不在乎,很快就融入了那些士兵们当中。

天黑以后,大家返回云城。

阮辞便又着手熬煮驱寒汤,每人一碗给灌下。

等厨房里送上饭菜时,阮辞与顾祈对桌而食。

顾祈道:“我听说谢清予最近进了厨房,学习烧菜了。先前那鸽子汤也是他给你炖的?”

“你怎么知道是鸽子?不是鸟吗?”阮辞睨他一眼。

顾祈一本正经道:“哦,原来是鸽子么,陆景没说清楚,鸽子也是鸟的一种。汤好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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