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天人五问
静静的坐在了火堆前,在火光的照耀下,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王耀崧此时心满意足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火,微笑着享受着现有的一切,不争不抢,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方世界。
为了防止火源熄灭,王耀崧又去洞穴外找了不少湿漉的柴火,却先将柴火放在火堆旁烤着,在沥干湿漉木柴中的水分后,然后再慢慢加入篝火中,如此来来往往,反反复复,洞穴的洞口处已堆满一排排厚厚的柴火,刚好将洞外的寒风也抵御了不少,整个洞穴此时只留下一人宽窄的地方,供王耀崧进出。
这晚,王耀崧终于是睡了一个难得的暖和觉,但饥饿和身体伤口处的疼痛却又随之侵袭而来。侧躺着身体靠在被火光传递出的温热照耀在洞穴墙壁上,王耀崧只觉得全身都温暖如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脑子里却浮现出琥珀、月阴、黄珂的音容相貌。当你记得的都是别人的好时,你的回忆便都是甜的。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饥肠辘辘的王耀崧,此时正在梦中做着吃着盐焗鸡腿的美梦,无比回味舔了舔嘴唇,正意犹未尽,忽然听见洞穴内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
“老鼠?”王耀崧猛地惊醒,迅速睁开眼睛,四处搜寻着老鼠的声音,果不其然在洞穴深处的壁角处,一只老鼠正看着王耀崧。说时迟那时快,王耀搜顾不得身上的痛楚,一个起身,飞快扑向那老鼠藏身的地方,一阵左扑右抓后,那可怜的老鼠如今也被王耀崧抓在了掌心之中,毫不顾忌的迅速将老鼠甩在墙壁上砸死后,随手抄来个石片,便将老鼠身上的皮先拨开,然后取出内脏,用一跟木棍将老鼠串起来就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不一会儿,鼠肉上的油渍便噼里啪啦作响,而此时王耀崧早已是饥渴难耐,为了预防老鼠肉被烤焦,手上却来来回回的转动着木棍,直到空气中飘来了肉香,王耀崧这才大快朵颐,毫不顾忌吃相,一手抓了一把雪往嘴里塞了进去,另一只手拿着烤鼠连同着骨头一同嚼进了胃里,终于是将那烤鼠吃的一丝不剩,这才又满足的靠在了墙边,烤起了火来。
满意的笑了笑,还不忘捡起一块木炭朝着自己的牙上涂抹了过去,然后又是一把雪塞进嘴里,咕噜了两口又吐了出来。这世上看似最脏的是炭,然则最干净的也是木炭。
心满意足,饱餐一顿之后,王耀崧已经计划要在这山谷中生存下去了。在解决了火源和食物的前提下,一是要准备长期的食物,二是加强自身的保暖,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撕下的老鼠皮,王耀崧又将它捡起,撑开后放在火边烤着,蚂蚁再小也是肉,这老鼠皮一片一片积累下来,总有一天能凑成一件毛茸茸的大衣也说不定。
山谷中的日子过得很快,王耀崧在这山谷中不仅吃完了老鼠,连同雪地里的兔子,天上的飞鸟,地上爬的虫,能吃的都一一被王耀崧塞进了腹中,那兔子皮被王耀崧用树皮串成了一件毛皮外衣,那老鼠皮虽少,但也被王耀崧垫在了山洞中的地上,睡觉的时候也舒服了不少。天上的雪下个没完,雪地上的兔子却越来越少了,王耀崧将吃剩的兔肉熏成肉干,挂在他搭的一处木架上,眼看着是做足了长期住下去的准备了。
今日,王耀崧又在山谷中找了块看似碗盆的石头,将石内凹进去的部分慢慢的磨空磨平,渐渐成一斗状,然后在火堆两旁架上石头,将那打磨好的石斗放在石架上,又将洞外的积雪抓了一把放在石斗内,看着雪在热量的传导下渐渐融化,最终变成热水,王耀崧喜笑颜开,端起石斗将热水缓缓倒入自己的口中,一股温暖的热意流入自己的体内,瞬间精神勃发。轻吹了一口热气,又是缓缓喝上了一口,心中甚是感动,即感激这自然的馈赠,又为这生命的力量为之动容。
随着数日的休养生息,王耀崧身上的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身体利索了些便又去那不知名的山壁悬崖处采了些不知名的药草,捣碎嚼碎后要么涂抹在了冻疮和伤口裂口处,要么就着这石斗里的热水内服,还真好转了不少,身体的疼痛感已没有原先那般强烈,做了些大幅度的伸展动作也方便了许多。只是在神识里独处的这些日,那孤独、空虚、寂寞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了。
吃着烤肉条,喝着热汤,王耀崧这日子也过得快活,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在梦中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这声音王耀崧自然识得,却听那声音说道:“道友,你是第一个同时通过问命和问法考验的。”
“我何时通过这问法了?”王耀崧好奇地问道。
“行天下,求得一法,何为法?是要神通无量,还是玄通悟妙?我要之法,为之生法!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求一法得乱世之中享太平,盛世之下乐天伦。你觉得你做到了么?”
“我只是活了下去,这就是法?”王耀崧听着一知半解的说道。
“活法也是法。”说完,那声音又说道:“第四问,问情!”
话音刚落,只见王耀崧此时仍是处于山洞之内,篝火仍是烧的正旺,只是神识间,已将一幕幕的过往全都闪现出来。脑海灵识间一幕幕场景闪现在王耀崧的眼前,先是父母亡于朱雀之炎下,痛哭流涕间,灵识来到珞珈山见琥珀为救自己香消玉殒,黄珂与李成自执剑相对,为护珞珈山百年威名却实力不济命丧当场。又是痛彻心扉,难以自拔之际。脑海又闪现出秦月阳秦月阳双双战死在湘西剿匪,血肉横陈。最后神识内的场景又闪现到爷爷垂暮之年,膝下无子女赡养,饿死在草堂之内,形同枯槁。
一桩桩一幕幕,不停的轮回,不停的闪现在脑海之中,始终挥之不去,那痛苦的反复刺激,让王耀崧此时已如同一个痴人,呆坐在洞穴内,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脸上却不曾见到任何悲喜。回想着此前出现的一幕幕,尽管自己深知这些并不事实,却仍是被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场景渐渐迷失了心智。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半信半疑,到将信将疑,到深信不疑。这快速的转变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变成一个疯子。
王耀崧突然挣扎着抓着自己的头,猛地向地面砸去,瞬间额头上流下的血液让王耀崧清醒了不少,想起秦月阴在面对这问情时,也险些变成痴人,幸得她师傅蓝之山所救。今日所见,就足以感受这天人五问的可怕之处,这身体间的痛楚已非常人所能承受,而这攻心之法却是避无可避的。王耀崧心一横,闭上眼睛,灵识内又是重复闪现之前那痛苦的一幕幕,这次王耀崧再也不能逃避了,竟在灵识内,又冲入那闪现的记忆当中,面对这一切得变故,寻常人得意志早已崩溃,王耀崧也深受打击,无法自拔。但若真命运如此,自己岂能如此就接受命运得安排?
“我即顺应天命,但若命运不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定要破天诛仙。”说着王耀崧强行将灵识拉到此前得一幕幕场景中,拼死反抗着命运的不公,遇神杀神,刹那间,庐山朱雀,九宫山李成自,漫天遍野得土匪纷纷朝王耀崧杀了过来。
王耀崧眼含热泪,杀意并起,誓与天地共存亡,不知道杀到何时,直至精疲力竭,都没有丢下手中的剑,只身拦在天门前,死死盯着眼前的敌人。终于灵识一转,回到现实中,之间满目疮痍的世界恢复平淡,自己却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脸上泪水早已被杀意风干。
这时,那声音又传了过来:“第五问,问天。”
原本肃杀的场景,此时已变的异常平静,一个老者端坐在王耀崧的身前,指了指身前的蒲团,嘴里说道:“坐。”
同时,在现世的太白山灵台前,琥珀、秦月阴、秦月阳看着王耀崧身上的变化,从伤痕累累到泪流满面,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到懊悔,到挣扎,一一都呈现在三人眼前,直至王耀崧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摔落在灵台中再也没有起来后,琥珀和秦月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冲上灵台想要将王耀崧拉回现实,却被灵台强大的屏障都给弹了回来。此时秦月阳也顾不得与王耀崧之前的约定,接过被屏障弹回来的二女,三人合力又是朝灵台冲了过去,只是三人的道法远不及当时的蓝之山,竟突破不了那浑厚的屏障,三人一时别无他法退了回去,看着早已躺在灵台之中一动不动的王耀崧,百感交集。
“耀崧的意识还没消亡,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了。”秦月阳阻止二女再出手,缓缓说道。
琥珀和秦月阴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也只能看着事态的变化是否会有转机,琥珀的嘴里却嘟囔着:“就是又变成了傻子,我也要护他一世。”秦月阴听着,竟也抓住琥珀的手,眼含热泪的对着她点了点头。
灵台中,王耀崧的神识里,那老者此时正笑着说道:“你的朋友担心的紧呐。”
王耀崧此时竟已能听着神识外传来的声响,也笑着回答道:“我也很挂念他们。”
“那你对着这问天,可有答案了?”老者笑着说道。
“对于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就是天。”王耀崧点了点头,平静说道。
“这天人五问,问的是人对天地万物的感知,其实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领悟天人合一的境界。”那声音说完,天人五问所笼罩的世界和眼前的老者竟化作一道清风飘散而去,大荒西经却传入王耀崧的神识中。
良久,趴在地上的王耀崧终于是动了动,先是睁开眼睛,然后慢慢起身,看着远处的琥珀、秦月阴和秦月阳,笑着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三人见王耀崧突然就站了起来,先是一惊,然后便梨花带雨的朝着灵台冲来,却又被灵台的屏障给弹了回去。
王耀崧见状,右手随即一挥,那灵台外的屏障竟烟消云散,此时琥珀和秦月阴再也没有什么能抵挡的住他们了,纷纷冲进了灵台左右抱着王耀崧的身子,默默地抽泣。
王耀崧搂着二人,用眼神对着跟在后面的秦月阳微笑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月阳眼中也竟是崇拜之色,心想着王小哥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种状态下都能死而复生,还习得了这通天的功法,大荒西经。想着,也想要上前抱着王耀崧狠狠亲上两口,却被二女给推开了。此时已然没有他的位置了,只得苦笑作罢!
王耀崧安慰着琥珀和秦月阴良久,这才随着三人一同下了太白山灵台,准备回到那斗母宫住处,临走时还不忘又将那灵台屏障给恢复了,以免有无心之人闯入其中,那后果定是不堪设想。临走之际,王耀崧又回首望向那仿佛让自己渡过无数个前世今生的灵台,心中百感千回,那渡过的时光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