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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山雨欲来

韩墨雪有些惶恐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触碰后,便转身退了下去,低头不语。

“周大王且先回去休息,我韩某人明日便会给你答复。”韩约面不改色的说道。

周通谅这韩约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邪魅一笑,说道:“韩太守一方豪杰,忠义二字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心中如何思量就不用我等费心了,那小婿就不打扰了。”说着,便抬手朝那韩墨雪的肩上搂去。

“且慢,今夜我与家女有些话要说,还请大王自便。”韩约只身挡在了韩墨雪的身前,厌恶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周通说道。

那周通见状甚为不爽,但为了大局,也暂且先将那儿女情长放于一边,点头答应,一副不舍得模样看着韩墨雪,最终还是离开了内堂。

韩约见贼人远去,长吁一声,望了望身后惶恐不安得韩墨雪,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怜惜,轻轻拍了拍韩墨雪的脑袋,这才将韩墨雪领到自己的卧房去。

昏暗的房间直到点起了一丝烛火,才终于有些亮光,再放眼望去,只见这韩约的卧室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一层细细的灰已布满家具桌面,韩约却全然不顾,如释重负的瘫坐在椅子上,便沉默不语。

韩墨雪在一旁不敢吱声,只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良久,韩约终于是开口缓缓说道:“孩子,苦了你了。”言语里尽是悲凉之情。

一言既出,那韩墨雪的眼眶终于是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再也阻拦不住了,片刻便哭成了泪人。

韩约见状,将女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用手拭去韩墨雪眼角的泪,眼眶湿润的说道:“是父亲害了你,但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面对这局面,却也毫无办法,无能无力啊!你可知晓?”

韩墨雪泣不成声,只是狠狠的点着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了,不要再哭了,孩子,仔细听我说。”此时的韩约再也不是什么潼关太守,只是一年长的父亲,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慈爱的说着:“夜深之后,你就伺机出城,这城中守将虽已不是我的旧部,但我已经安排人上下打点了番,到时只要出了城,你便一直往东走,记住,不要回头。”

“那父亲您呢?”韩墨雪止住了泪水,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明日尚要与之周旋,只要我还在这潼关城一天,便可保城中安宁。”韩约早就做好打算。

“明日已是最后期限,父亲您若不降,必定身首异处,这潼关城的百姓也怕要遭受屠城之祸啊!”韩墨雪自幼便聪明伶俐,这些门道还是看得出的。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也许就是父亲的命吧!”

说完,韩约就起身准备将女儿往门外推去,却见一道黑影正从昏暗处走来,那韩约以为事情败露,便立即警觉起来,挺身将自己的女儿护在了身后,低沉着声音说道:“你是谁?”

“韩太守莫喊,是我!”王耀崧从黑暗中出现,见那韩约神色有些紧张,便急忙说道。

直到王耀崧走近,韩约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昨夜那提剑威胁他的年轻人,韩约又往他身后瞧了瞧,却见来人只有他一个,心中便泄气了几分,想着这趟浑水就算是皇子也不愿涉足其中。

“是你,殿下呢?”韩约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他去搬救兵去了,这潼关城可丢不得!”王耀崧说道。

“殿下做了决定了?”韩约眉头一松,脸色有所缓和的又开口问道。

“这也是他的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王耀崧无奈的说道。

“我如何肯信你?”韩约谨慎的试探道,毕竟自己与这年轻人尚且只有一面之缘,况且昨夜他还提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韩约又如何肯轻易相信他呢?

王耀崧却暗自好笑,得亏那秦月阳有先见之明,深知这韩约的秉性,早知这人不会如此轻易相信,王耀崧便从怀里将秦月阳交给自己的那块玉牌给韩约看去,嘴里却说道:“韩太守想让千金乘夜逃走怕是行不通了,你上下打点的那帮军士明里收了你的贿赂,暗中却早已通报给了周通,此时已在城门埋伏,准备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韩约听闻,仍是面无惧色,将手中的玉牌还给了王耀崧,又坐在了椅子上,整理着自己的衣装,振振有词的说道:“那我父女二人便只能共赴黄泉了。”

王耀崧听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韩约虽为一介文人,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定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挽救如此之僵局,才下了必死的决心。见他做这打算,王耀崧这才开口说道:“我和秦月阳商有一策,需要韩太守配合,不知太守愿助我等一臂之力否?”说着,王耀崧就将自己与秦月阳的计划全盘托出,说到最后,还信誓旦旦的提醒韩约:“你到时只需按计划行事,只要将那周通引诱出城,自然会有人接应于你。”

韩约听完后,沉思了片刻,仔细斟酌着王耀崧所说的计划,韩约虽为文人却也熟读兵法,一直以出将入相为自己的终身目标,自然知道此计划其中的凶险,且不说这计划的变数太多,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况且那年轻人势单力薄,又如何以一己之力切断城中与城外的联系呢?不敢置信的看着王耀崧,仔细上下打量一番后,见此子尚且年轻,模样十七八岁而已,甚至比自己的女儿韩墨雪还要小上几岁,便说道:“你能守住?”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王耀崧坦言说道,嘴角却咧出一丝笑意。

“我愿一试,若是失败了,也不枉我韩约一世忠名。”韩约如释重负的说道,在他心中,与那死亡相比,名节才是他最看重的!

“如此便好了,今夜太守和小姐就好好休息,明日按计划行事。”说完,王耀崧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父亲,此人可信否?”韩墨雪见王耀崧离去,便问着韩约说道。

“虽年轻,却气度非凡,我愿舍命陪君子。”韩约说道。

此时已到二更天,夜已入的深了,一直未睡的周通已是在自己的房中苦苦等了一夜,终于是听得属下来报,便极其不耐烦的命人进了房中,黑夜中那军士说道:“大王,那韩约父女并没有离开太守府,一直于房中秉烛夜谈,今夜怕是不会出城逃走。”

周通听着,阴森的笑出了声,脸上的疤痕却更显邪恶,张牙舞爪的说道:“那便好了,你们继续监视,城门的守卫也不可放松警惕,有任任何异常,立即向我汇报。”

“是。”说完,那军士便离开了周通的房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天边的黑夜渐渐被一抹鱼肚白给代替,随着霞光更甚,潼关城终于是在光辉的照耀下,渐渐从黑夜中苏醒过来。只是等待它的,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房中,韩约和韩墨雪父女二人仿佛促膝长谈了一宿,烛火也在房中点了一夜,二人相谈甚欢,不时竟从房中传来些欢声笑语。随着天色渐亮,那韩墨雪也早早起了便帮着父亲打点着晨起的洗漱用品,只见她先是出了房门打了盆清水,待父亲洗漱过后,又见那韩墨雪风姿绰约的将那用过的水倒在了房外的空地上。又过了片刻功夫,那父女二人便一清早就相伴出了房门,如往常一样用着早膳,一路上都有军士跟着,二人却早习以为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暗中监视的探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及时报告给了周通,那周通熬了一夜,见这些探子也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心中苦闷已久,便厉声喝退了探子,心中却总是没来由的烦闷!

已是一宿未眠的周通,此时正愤怒的拍着桌子,正是因为前些日子有军士来报,说是那韩墨雪会在韩约的暗中安排下于昨晚就连夜出城逃走,这才精心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等了一夜,也不见踪影。气急败坏的周通一早便命人将那多舌的军士乱刀砍死,抛尸荒野,方解了自己心头之恨。

周通虽心中不爽,却也早早来到内堂,见那韩约父女此时已用完早膳,便拖着黑眼圈朝着韩约故作姿态的拱手作揖道:“韩太守今日可想好了?”

“想好了,正午时分,你且与我去城中议事台,当着潼关百姓的面,我将告知百姓,我韩某人愿跟随豫王,届时也请大王饶了城中百姓一条性命。”韩约面无表情的说道。

“如此甚好。那太守先行休息,我正午便差人来请你。”周通见这韩约终于了开了尊口,满意的笑了笑。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美人相伴,随口作了几句说辞,便快步回到房间先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才能事半功倍。

韩约没有回话,拱手道别后,便领着韩墨雪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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