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优雅阁

横过街。

杨小山走进一家挂着“崔氏诊所”字样牌匾的诊所。

这是私人诊所，店面不大。

一进到店内，杨小山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抬眼就看到一排高大的药柜靠壁而立，上面有几十个小巧精致的抽屉，写着各色的草药名。

药柜前是一排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十来件名贵的中药材，及一些常用的西医药。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坐在柜台内，因为没有顾客，她正无聊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杨小山推门进来时，中年妇女抬头望了一眼。

原本流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但看到是个少年之后，中年妇女略感失望，再次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杨小山径直走到中年妇女面前，礼貌地一笑，“请问，贵店收购草药吗？”

中年妇女头也不抬，语气冷淡，“这里是诊所，看病卖药的。卖东西去收购站。”

“贵店不是也卖中药吗？”

杨小山指着那一排中药柜，然后掂了掂手中的草药袋，“这么多的草药，说不定就有贵店需要的呢？”

中年妇女轻笑一声，抬起头来，“这位同学，你不会认为上山采几株药就能入药了吧？

草药关系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国家对它有严格规定的。

在入药之前，必须先对草药进行加工处理，然后还要进行炮制，程序复杂繁琐，哪是我这种小店做得来的？”

杨小山心中一动。

这跟九洲大陆完全不一样。

九洲大陆的灵药材，采下之后，就可以直接拿来炼制丹药，更别说什么加工处理和炮制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地球上灵气匮乏，草药在生长的过程中，没有吸收天地灵气，达不到应有的药效。

“去优雅阁问问吧。”

中年妇女给杨小山指明方向，“它是本县最大的一家中药店，县人民医院的中草药，也没有它齐全。”

优雅阁。

杨小山知道，本县最大的一家私人开设的中西医结合医院，就在昭陵河边，那儿属于县城市中心，是富人居住区。

杨小山谢过中年妇女，准备离开，忽又转过身来，指着她手中的书籍问道：“这书我能翻翻吗？”

中年妇女一下乐了。

“这是一本《华夏草药名录大全》，专门介绍草药的，你一个学生娃娃看得懂吗？”

中年妇女望着杨小山，嘴角挂着和善的笑容。

“我祖上就是医药世家。”

信口开河，杨小山张口就来，“但大灾难之后，家道中落，到我这一辈时，再无人提及了。”

说话间，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杨小山就着她的手，拿过那本《华夏草药名录大全》翻看起来。

中年妇女虽然诧异，却没有阻止。

粗粗翻了数十页，杨小山心里已有了底，地球上同药效的草药名称，跟九洲大陆对灵药的称呼差不多。

这样一来，他以后调理、修复自己体内经脉时，开药方就不会束手束脚了。

谢过中年妇女，杨小山提着草药袋离开了“崔氏诊所”。

昭陵县南北走向，县城因昭陵河而得名。

一条三十多米宽的河流自西向东，穿城而过，将昭陵县城分为城南和城北两个区域。

杨小山所在的昭陵县一中，属于城北区。

联接城南和城北两区的，是三座大型钢筋水泥拱桥，分别叫盘龙桥、卧虎桥及莲花桥。

其中，盘龙桥居中，卧虎桥在上游，莲花桥在下游。

优雅阁就座落在盘龙桥的城北一侧，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这里人员流动量大，人气旺盛，一铺难求。

一中距离昭陵河原来只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大灾难之后，这段距离发生了变化，延长扩展为五里地了。

五十年过去了，杨小山走在这条路上，仍能清晰看到大段大段修补过的路面，以及诸多残垣断壁。

这是地震过后留下的痕迹。

它静静地向人展示着灾难给人类造成的重大破坏。

不久，杨小山来到优雅阁前。

优雅阁占地并不宽，三层的楼宇，占了临街五个店面。

在这寸士寸金的黄金地段，能够拥有这么多间店面，它的主人财力之雄厚可想而知。

一块烫金宽匾高挂店门正中，“优雅阁”三字龙飞凤舞，笔力雄浑，颇有气势，一看就是书法大家所题。

不过，杨小山在不远处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进出优雅阁的人员并不多。

偶尔有一两个人进出，也都是锦衣华服，非富即贵的装扮。

杨小山明白了，优雅阁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专为有钱有势的人看病的。

于是，杨小山提着草药袋向优雅阁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大喝：“抓小偷！”

闻声，杨小山不由地转身。

一个身材健硕的长发青年，迎面快速地向这边跑来。

在青年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矮小、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右手向着青年奔跑的方向高举着。

喊话的正是这位老者。

不过，他的情况似乎不妙，急促地喘着粗气，面色带着潮红，身子正缓慢地向地上瘫去。

杨小山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那健硕长发青年“嗖”地一声，自杨小山身边疾冲过去，带起一阵凉风。

眨眼间，长发青年已经跑远，混入人群之中，不见了身影。

杨小山想了想，放下草药袋，快步向那个老者跑去。

以他曾经六品炼丹师的眼光，这老者患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呼吸道疾病。

杨小山扶住已经瘫坐于地的老者。

老者面容清瘦，身着一件黑色短袄，此刻，紧闭着双目，全身紧绷，像是想要抓紧某件物品而拼尽了全身气力。

他的呼吸已越发的急促，面色如火烧一般的赤红。

杨小山不敢怠慢，右手探出，按在老者右手腕的脉博上。

脉博很弱。

这症状在九洲大陆叫“应激性崩血弱脉症”，身为六品炼丹师的杨小山自然熟悉无比。

这是因外力作用，老人受到刺激后，引发心脏的急速无规则地跳动，导致周围的血管破裂出血。

这种突发性体内流血，一时之间，外表是很难看得出来的。

但老者血红似潮的面庞已说明一切，若不及时止血，老者的生命就危险了。

在九洲大陆，一颗一品初级的“节续丸”就可轻易治愈。

现在，让杨小山上哪儿找“节续丸”去？

这玩意地球上哪有啊？

那是需要几十味灵药才炼制得出来的，地球上灵气缺乏，上哪儿寻灵药去？

即便有灵药，杨小山修为尽失，也炼制不出来啊。

杨小山犹豫着。

最后，眸光微凝。

杨小山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的优雅阁，一咬牙，抱起这名瘦小的老者，向优雅阁奔去。

老者的叫喊，早已惊动了周围的行人。

许多人驻足默默地远观，低声议论，就是没有一人挺身而出。

这时候，他们看到杨小山抱着老者走向优雅阁后，有人不禁摇头轻叹出声，“少年人，还是太年青！”

旁边有人搭腔道：“优雅阁就是个销金窟，这年青人进去了，只怕很难全身出来。”

有人感叹道：“华夏国鼎盛时期，小偷都已经绝迹，没想到这大灾难发生后，立马就死灰复燃了。”

“绝迹？”

旁边人冷笑道：“三教九流，从古至今，在华夏五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就从未绝迹过，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罢了。”

“只是，可惜了这个好心的少年，优雅阁会不会……”

“嘘！慎言！”

有人轻声提醒他。

那人面色一变，畏惧地望了不远处的优雅阁一眼，缩着脖子快速离去。

杨小山抱着老者快速冲进优雅阁，大声叫道：“大夫！大夫！救人啊！”

里面走出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上前从杨小山的手中接过老者，走进一扇写着“急救室”的房间。

杨小山本身体虚力弱，抱着老者一阵急跑，早已累得手脚酸软，直喘粗气。

双手叉腰，杨小山站在原地缓了口气，这才走进急救室。

急救室内，老者早已躺在一张抢救床上。

双目依旧紧闭，全身依旧紧绷，已经出现轻微的颤抖症状。

这时，中年人拿出一把剪刀来，“刺喇”一声，老者身上的黑色短袄已被他剪开。

中年人出手飞快，熟练无比。

一会儿功夫，老者身上的衣裳已全部被中年人褪去，只留了一个裤头。

老者很瘦，骨感鳞峋，全身肌肤干瘪而松驰，现出诸多褐色的老年斑点。

这是一个进入耄耋之年的老者。

看他一身的衣裳，显然有些年头了，但布料却是不错的，制作也很精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时，中年人停下手来，抬眼望着杨小山，“去交钱吧，我也好救治。”

杨小山哪有钱，一听傻眼了，“那个……救人如救火。医生，您快抢救吧，病人快不行了。”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这老头什么情况我不比你更清楚？”

中年人不为所动。

“进屋到现在，好像你还没诊断过吧？你知道这位老人得了什么病吗？”

杨小山问道。

“说了你能明白？你又不是医生。”

中年人有些不悦了。

“我小时候读过几本医书……”

“小时候，我还读了几本科普书呢，也没成为科学家。”

中年人讥讽道。

中年人在社会上历练了四十余年，目光如炬，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杨小山一身衣着，已充分将他的身份暴露无疑，幻想以拖延之术让自己给他爷爷施救，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