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祭水神
看到对面洪门众人朝前涌了几步,刘阿狗等人端着枪械把枪口也纷纷平移对准了他们,手指搭在扳机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当场开火的架势。
姚世雄低头点了支香烟,朝被那些洪门汉子遮挡住身体的磷寸贵开口:“贵哥,出来罢,聊几句,聊完再动手也不迟。”
“让开。”磷寸贵分开众人,走到自己诸多手下的最前方,看向姚世雄:“怎么,准备斟茶认错呀?认错,你也得留下。”
姚世雄用手挠了一下下巴的胡茬:“我这个人呢,喜欢交朋友,讨厌结仇人,如果大家今晚开口喊打,我兄弟的手榴弹和子弹打干净之后,就算被冲上来砍死,你和合图的兄弟也得死掉大半,最后无非便宜一些此时正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人,贵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说这些话,也不用想着我能和你坐下来谈。”磷寸贵心中虽然认同姚世雄的话,但脸上却仍然阴恻恻的,只是朝姚世雄冷笑。
他内心也明白,看姚世雄的准备,今晚如果真要是直接动手,双方混战,固然那二三十人走不出三角码头,可是自己和合图这些骨干弟兄,恐怕也得死伤大半,毕竟姚世雄之前已经证明过,这家伙行事凶狠,手榴弹说丢就丢,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该分个胜负,生死,那自然是一定的,我今晚得罪了香港青帮,刚才那个叫他妈什么飞哥的,说不定回去就准备拿枪做了我,我得留点本钱防着他,如果贵哥跟我火拼,死伤一大批洪门兄弟那是一定的,到时候我保证你的社团也会被其他社团吞并,我们谁输谁赢都没什么好处,所以贵哥是不是也要提防些?”姚世雄吐了口烟雾,对磷寸贵笑着说道:“我来是求各位本地洪门老大让条路,在码头求财,火拼无非也就是看各自人手是不是够狠,够凶,够恶,换个方式比一比,我的人输了,我留下任由各位处置,是三刀六洞,还是万刀之下,随各位心情,如果我赢了,和合图让出三角码头,青帮在这里插支旗做生意。”
磷寸贵旁边的炮仗光忍不住开口骂道:“挑!你分明是人少,惊我们人多,所以才想单挑,当我们会中计呀!”
“那就鱼死网破,没得聊了。”姚世雄听到炮仗光的话,双手握着双枪枪柄,转身看向刘阿狗:“操他妈的,跟这些乡下土狗没什么聊的,给他们机会都听不懂,找死,成全他们,把这些老王八蛋炸死,过段时间风声过去,找个年轻有脑子的再聊。”
刘阿狗手下那些人听到姚世雄的话,把枪放低,取出腰间藏的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手指扣着拉环,作势就要朝着磷寸贵炮仗光的方向丢去。
看到姚世雄的人拿出手榴弹时,本地洪门众人就有些惊慌,忍不住朝后退了些,刚才说狠话的炮仗光看到十几颗手榴弹都要朝着自己的位置丢来,更是吓得整个人愣住,这十几颗手榴弹炸响,不管姚世雄事后死不死,他们几个老家伙肯定当场要被炸死。
“我的兄弟各个不怕死,想吓唬人,死心吧,要动手先把话说清楚。”磷寸贵倒是临危不乱,反而在其他人吓得朝后退缩时,主动上前一步,面无惧色的对姚世雄说道。
他一开口,也让刚才有些慌乱的洪门众人稳定军心,再度聚到磷寸贵身后。
“贵哥说不怕死我信,可是刚刚那个戆度裤子都他妈要尿了。”姚世雄对磷寸贵竖起大拇指,但随后朝炮仗光不屑的撇撇嘴:“我的意思,大家不要搞得太血腥,刀刀枪枪的就免了吧,也不要说我青帮有枪口,你洪门有胸口这种赌气的话,毕竟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本来是一家,洪门还要比我们青帮地位高些,和你们称兄道弟,是我们这些青帮人高攀,你们洪门今晚这么多人,还挑不出二三十个,和我们这些眼中不入流的青帮比比胆量,试试血性?”
“一对一也好。”磷寸贵心中松了口气,暗暗想道,一对一自己这方都是几位叔伯手下最能打的当红后辈,哪怕就算对方想翻脸,前面一对一也能拼掉姚世雄一些人,等翻脸时恐怕拿枪的都剩不下几个:“你想怎么比?”
姚世雄弹了一下香烟,看看身后左右:“兄弟是青帮,立命码头是嘉海卫,既然贵哥定了不死不休,那我和我这些兄弟来这里自然是要领死,至于怎么个死法,当然是少流血,少死人,今日之死各安天命……”
“外江佬!少说些不中听的屁话!直接讲,是一对一,还是五对五!打就得啦!”一个蓄着长发,肩膀纹着条青龙的大汉手里举着一把大号开山刀,朝姚世雄吼道。
他是炮仗光手下的双花红棍花柳龙,在九龙城一代做妓寨和人口贩卖的生意,刚才就已经因为姚世雄吓唬他大佬炮仗光非常不满,此时看到姚世雄还要叽叽歪歪,顿时开口说道。
“这样罢,不算陈老板那些帮忙的,我带了二十四个兄弟,就十人对十人吧,我们这边输十场,我就彻底认输,任由贵哥你发落,既然等的急了,那就开始吧,青帮规矩,想吃码头这碗水上茶饭,要祭水神表一表虔心,不如这第一个,咱们青洪两帮就先比一比,哪一个对水神心更诚,看水神它老人家今晚更保佑哪一方。”姚世雄没有理会花柳龙的怒吼,而是心平气和的朝磷寸贵说道:“潜进水里,看哪个在里面呆的时间够长,忍不住先浮出来的算输,真够种就长住在水下陪着水神它老人家。”
听到比水性,洪门中人颇为不屑,这些人中,有些就是帮鱼栏行放标落钉的老水蛇,此时把姚世雄的话听到耳朵里,顿时就主动朝磷寸贵开口:“贵叔!我来!”
“贵哥!我来!”
“我还没说完,要两个人用绳索绑在一起,系上石头沉下去。”姚世雄看到对面七嘴八舌争相开口,准备帮洪门拔个头筹的举动,又说了一句:“每人带把短刀,憋不住了自己割断绳索浮上来。”
听到姚世雄补充的话,磷寸贵微微皱眉,旁边的老鬼新也开口对磷寸贵问道:“青帮也吃码头饭,不会知道陆上拼不过,这次带了几个水性好的,在水里找些机会吧?”
一个三十几岁,浑身水锈的汉子此时凑过来:“贵哥,新哥,让其他人让一步,我先来。”
开口的汉子是九龙深水埗码头常年帮鱼栏行放标落钉的老水蛇,和群利老鬼新的兄弟,鲨鱼昌,疍民出身,十五岁之前就没有上过岸,船上出生,海中长大,能在水中空手捉鱼的人物,他说让其他开口的人让一让,刚才开口争先的几个人都顺势闭嘴,可见水性让在场众人都颇为认可。
“阿昌,第一场,看你的了。”磷寸贵看到鲨鱼昌开口,满意的点点头。
旁边就是栈道与海水,鲨鱼昌站出来跳掉上衣外裤,看向姚世雄:“哪个来跟我下水?”
姚世雄扭头看向白如瑟,白如瑟身旁的徐迎新用小拇指指甲挑了一口海洛因,吸进鼻腔,精神抖擞的站出来:“兄弟嘉海卫徐迎新,陪洪门这位老大下海玩玩!”
两人把衣服都脱光,只剩下条短裤蔽体,一根粗绳把两人身体紧紧捆在一起,只捆住躯干和双腿,双臂空了出来,随后绳索两端又绑了两块渔船的压舱石,最后白如瑟和炮仗光各自拿了把匕首交到两人的手里。
“白二哥,兄弟先走一步了!”徐迎新朝白如瑟咧嘴一笑,接过匕首说道。
白如瑟也一笑:“得嘞,回头见。”
两个人连同压舱石被洪门众人抬起来,走到栈桥边朝黑漆漆的海水中丢了下去,砸出大朵的浪花,很快浪花散去,水面归于平静,只有气泡偶尔涌出。
“放心,贵哥,阿昌在水下,呆一顿饭的时间都没问题。”看磷寸贵借着灯火望着两人落水的位置,旁边的鲨鱼昌大佬老鬼新语气肯定的说道。
姚世雄站在码头边,脸色凝重。
磷寸贵点了三支烟,足有十几分钟,突然有人眼尖,指着被灯火照亮的水面开口:
“上来了!”
众人急忙望过去,果然一道人影朝上浮来,最后露出水面,正是洪门的那位鲨鱼昌!
鲨鱼昌手里握着匕首,因为长时间屏住呼吸几乎面无人色,被人拉上栈道整个人躺在栈道上大口呼吸喘气。
磷寸贵望向没了反应的水面,又看看鲨鱼昌:“阿昌……”
“那人下去就把刀丢开,在水里溺死了。”鲨鱼昌抹了一下脸上的海水:“我开始以为他水性好,哪知道没一会就大口喝水,我割断他绳子,想逼他先浮上来,他他老母自己又用绳子把脖子与石头绕在一起……我憋气太久,力气不足,没办法再纠缠,只能自己先浮上来。”
姚世雄在旁边静静的听完,对脸色阴晴不定的磷寸贵开口:“那就是我那位徐兄弟,自愿长伴水神身边做个跟班童子了?贵哥,你们洪门心不诚啊,这一局,是我赢了。”
“在码头,不能只讲水性,要讲胆色。”磷寸贵对姚世雄说道:“水性再好,认了水神做契爷,在码头也站不稳脚。”
“说得好,那咱们刚好就比一比胆量,回头看看,趁着刚才他们两个下水,那边已经备下了。”姚世雄听完磷寸贵的话,示意他朝卸货场方向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卸货车那边,已经架起来十口直径如人高的大号铁锅,陈文明正吩咐人朝里面倒着油。
“贵哥,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当着大家说一声,码头让给我。”姚世雄朝磷寸贵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然,金贵的洪门兄弟可就得陪我们这些命贱如狗的青帮青皮,亮亮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