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马莽奇怪的发现
顺城北面数十里外,一道连绵起伏百里的山岭,苍龙一般横亘在大地之上。
作为燕山山脉南边最外围的分支,云岭也是守护燕云省安危的最后一道屏障。
冬去春来,来自东南面遥远大海的温润水汽,乘风北上,不止滋润了顺城,也席卷了这片莽莽山脉。
一夜之间,岭上花开,千山竞秀,万壑奔流。
云岭一年之中最美丽的季节,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大山里,尽情展露无疑。
换作江南那些惯于吟风弄月、伤春悲秋的才子佳人至此,十有八九会沉醉在这片锦绣山河之中。
然而,此刻站在上关堡城墙上的马莽,却丝毫无心欣赏眼前唾手可得的大好景致。
反而,风霜侵蚀的粗粝脸庞上,布满了忧心忡忡。
适才他登高远眺,触目所及,这段年久失修的城墙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塌陷。
短短不过百丈的距离,每隔十余丈,必然有一处崩塌的缺口。
或大或小,坑坑洼洼,参差不齐,就像一排整齐的牙齿磕掉好几颗大牙,突兀得令人心头发慌。
其中有几处缺口,已经快垮塌到城墙根部,稍微跳得高一些的人,花点力气就可以翻越进来。
以上关堡的军事位置来说,这诚然
已是十分危险的景象。
譬如曾经跟随过大军出塞,与北匈人交过几次手的马莽,便深这其中的利害。
这个时节,尽管春天已至,但北荒原野之上,依旧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那些北匈人,熬了一个冬天,供给牲畜的口粮如今正是匮乏的时候。
一旦储备不够生存艰难,他们便会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南面的大楚邻居。
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
若是这个邻居家底富庶那便更好了。
借粮是不可能借的,做生意又不会做,就只能串串门,打打草谷维持生计的样子。
大楚这边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打架却不行,他们都超喜欢这里。
每次串趟门,必然会从‘热情好客’的主人家中带回点什么。
而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正是他们频繁前来串门的日子。
反倒是冬天的时候,大雪封山,道路湿滑,那些北匈人过不来,顺城反而更加安全。
万幸的是,这个时节虽然危险,毕竟顺城只是漫长边境线上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那些北匈人就算真想起这么个地方,前来打劫,多半也只是某部落的小股势力。
一般情况下,面对这种不成气候的袭扰,顺城所即便只凭自身的
实力,也足以将对方打发回去。
只不过,这个一般情况也是有前提的。
譬如躲在上关堡这座乌龟壳里面,任凭对方如何问候祖宗十八代,也能如得道高僧般宠辱不惊、心平气静。
如此便可发扬上兵伐谋、以和为贵的高级战术,吃着火锅唱着歌,谈笑间兵不血刃地劝退对方。
而倘若有朝一日,这个乌龟壳忽然破出几个洞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级战术忽然发挥不出,那就只能另当别论了。
至于到底如何个论法……
一般来说,叫作以柔克刚。
具体一点就是,你论你的,别人抡别人的,比拼的是嘴与巴掌的硬度。
而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这个时候多半就要看北匈人的心情。
马莽向来不喜看人脸色,尤其不喜看敌人的脸色。
于是,这些垮塌的城墙缺口,在他眼中,无疑就成了最危险的陷阱。
更加令他担心的是,顺城如今刚经历了一轮势力洗牌。
楚嬴麾下的士兵满打满算,不过三四百人,还是一群新老结合的乌合之众。
一旦这里的局势传入北匈那边,被有心人趁虚而入,哪怕对方只来个一两百人。
这边贸然对上,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念及于此,马
莽下定决心,这个破烂乌龟壳,无论如何一定要打好补丁。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他隐约记得早在两年前,堡里就有人曾向吴狼反应,说是城墙年久失修造成垮塌,需要修建加固。
而吴狼似乎也确实答应过会修复,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一些匠户过来。
只是如今都两年过去了,按理说,这一小段城墙早就该修好才对。
可为何,如今依旧是这副残破景象?
似乎看起来,吴狼是故意不想将城墙修复一样。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马莽,多留了一个心眼,将同是驻守此地的一名总旗官请来。
此人名叫杨兴水,常年驻守此地,身上有股子老丘八特有的油滑。
见到马莽,笑嘻嘻一抱拳:“不知马总旗突然找某家过来,所为何事啊?”
马莽开门见山道:“杨总旗驻守上关堡多年,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情况,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不知杨总旗愿意回答否?”
“呵呵,好说好说,都是军中弟兄,如今马总旗你可是大殿下身边的红人,你一开口,做兄弟的岂能不给面子,你说是吧?”
杨兴水回答得很痛快,隐隐透着一丝
讨好的味道。
“那就多谢马总旗了。”
马莽感激地抱拳一礼:“在下想问,这段城墙已经垮塌两年有余,之前吴狼一直派人前来修复,为何如今两年过去,这里依旧还是这样?”
“马总旗可真会挑问题。”杨兴水先是一愣,继而玩味地笑起来,“那是因为,这里根本从来就没有修过。”
“吴千……吴狼派来那些匠户,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每次他们一到这里,必定全被高横安排到别处去搬砖头。”
杨兴水故意顿了顿,望着皱眉不语的马莽,神秘的一挑眉:“你道为何,因为,吴狼根本就不允许他们修复这段城墙。”
“这又是为何?”
马莽越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心里隐隐觉察出什么,却又始终抓不住。
“呵呵,这就涉及到一段利益纠葛,某家若是贸然回答,可能会开罪很多人,所以……”
杨兴水四面张望一下,随后低头搓动两根手指,看似为难的表情藏着某种暗示。
马莽反应过来,解下钱袋塞进他手里,殷勤笑道:“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杨总旗这下总该告诉在下原因了吧?”
“好说好说……”
杨兴水掂了掂钱袋的份量,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