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活着的人更重要

她疯疯癫癫的跑了，撞进了一旁的玉米地里，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孙父闻声赶来，看着蹲在地上发抖的孙母，双眼一片通红，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按住。

“别怕，别怕，咱们回家。”

“回家……回家？对，快回家，有坏人要偷孩子！啊……死了，孩子死了……她来找我了……”

看着孙母疯疯癫癫的样子，周阳和黄蓉同时默然长叹，两人同时想起刚刚孙父在坟头说的事情，孙倩倩为了这件事情决定要去云南支教，可能中间说过一些什么话，导致孙母受不了打击，这才发疯了。

就像是孙父的老舅骂的，做了亏人的事情，终究是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也许一开始没有什么，但总有一天，一件事情的出现，会让那道狭小的裂缝成为无底的深渊。而你的心魔就会藏在深渊之中，用冷酷的血眸静静地凝望着你。

这不是什么报应，而是作恶之后内心的恐慌。

中秋节了，一上午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帮忙打扫着家里的庭院，看着李月英一脸高兴地和吴春霞忙前忙后，不管什么事情都将周阳和黄蓉一起护在身后，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所有的痛苦和磨难。

下午的时候，周雪也放假回家了，李月英将煮好的玉米也端了出来，喊着众人来吃。晚饭之后，周建国将家里的饭桌摆在院子中央，放上香炉，将买好的月饼和水果放在桌上，最后点燃长香拜了拜。每年皆是如此，最好的月饼和水果永远都是先敬天地，敬四方，最后才是祈福。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坐在房间里看着电视上的中秋晚会，周雪靠在吴春霞身上，李月英也抱着黄蓉，黄文宇坐在炕边拿着烟袋锅子抽着烟，看着电视里的相声节目乐呵呵的笑着。而周建国和周阳父子俩，这是一块窝在沙发上。

似乎是有意，又好似无意间，周建国低声笑道：“现在的中秋可比以前热闹多了，但是却也没有了那个味道。年轻人过节只是吃喝玩，别的什么都没记下，就好比这庭院中要摆上香案，也都不做了。”

周阳闻言呵呵一笑，低声说道：“老爸，你这就是考我了。这中秋摆香案是用来祈祷丰收的，对不对？”

周阳话音落下，周建国摇头一笑，说道：“可不只是为了丰收，何况丰收大多数都靠的是勤劳，跟老天并没有多大关系。燃起三炷香是为了敬请四方鬼神，在活着的人庆贺的同时，也会给他们也准备一份。这也是为什么点燃香之后，就不许再出去的原因。”

周阳微微一愣，忍不住说道：“还是老祖宗们心善。”

“呵呵，不只是心善，更多的是为了告诫后辈。要后辈时刻记住，举头三尺有神灵，莫做亏心事。不然长香燃起拜四方，心里想的就不是什么丰收发财了，而是鬼怪了。”周建国笑着说道。

周阳听到这里眉头轻轻皱起，看着周建国低声问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时间差不多了，一起把香案撤回了吧。”周建国起身说道。

周阳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跟在身后走出了房间，周雪一看周阳和周建国出去，也准备跟着去，却被吴春霞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女孩子家的跑出去干啥，让你爸和你哥两人收回来就行了。”

黄文宇这时也呵呵笑道：“小雪，现在外面可不干净，女娃就别出去了。”

“爷爷，为什么啊？”周雪一脸好奇道。

黄文宇闻言呵呵一笑，看着周雪和黄蓉两人，伸手拿下烟袋锅，笑道：“行，那就讲讲。”

与此同时，院子里周建国熄灭了蜡烛，看着周阳说道：“孙倩倩他妈疯了，你知道吧？”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周阳点了点头，听到老爸这么问了，心里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当时的猜测，目光看着周建国，说道：“老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回来的时候我们在地里也遇到孙倩倩她爸在坟头哭。”

周建国一愣，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随后周阳见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周建国听后沉默了半晌，许久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件事情原来是这样，我们都还以为那个孩子是被他们给拐卖了。”

“老爸，当年我妈和二婶打架，为得就是这件事情，对不对？”周阳忽然问道。

周建国点了点头：“是啊，当时他们家承诺会帮忙找到那个出钱的人，我们想着孩子更重要，所以就没有再继续闹下去！”

周阳摇了摇头，撇嘴道：“也就是你们好说话，要是我的话，肯定抓他们去派出所。”

“你小子以为你爹真傻啊，当时又没有证据，去了派出所人家不承认有什么用。而且当时我们给你舅爷说了这件事，他也极力坚持着不准报警，说是怕孩子受到伤害。我们有什么办法！”周建国翻了翻白眼道。

周阳闻言想了一阵子，许久后问道：“老爸，难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去找那个出钱指使孙家两口的人？”

周建国转头看了周阳一眼，伸手将供桌上最后一个月饼装进袋子里，沉声说道：“我知道你读书多，心里肯定也猜测出了那个人，但你舅妈已经疯了十年，够可怜了，不能再疯十年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你和蓉儿那丫头肯定会查这件事，但你们要听爸一句劝，只要你舅妈活着一天，就永远都不要再提起了。你舅爷一个人守了秘密十年，并不是说他不想去报仇，而是活着的人更重要。何况，那个人听说因为偷人家孩子，被村民发现打断了手脚，家里的钱也被政府没收了，瘫痪了好些年，也算是报应。”

周阳睁大了眼睛的看着周建国，周建国却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回去吧，以后跟蓉儿好好的过日子，别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们过得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