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蹊跷
聂冲犹豫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希冀,“那我大哥还有救吗”
恐怕是听大人说她是来冲喜的,聂冲才天真地以为这样聂树军就能活下来,林芝不敢说自己能救活聂树军,只能先把聂冲给稳住,“你哥哥只是昏睡过去了,只要我们好好照顾他,不要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聂冲点点头,出神地望着床上的聂树军。
林芝拍着他的后背,“他又没死,别哭哭啼啼的,要是你哥听见了肯定要说你。”
聂冲臊得低下脑袋,“我……我没有。”
林芝笑了笑,“想等你哥醒过来,就先填饱肚子,赶紧的,不然汤该凉了。”
不一会儿,聂冲就把碗拿来了,却是个豁了口的,林芝再看自己的这个,怕是家里唯一一个好碗都在她手上了。
半碗蛋花汤,聂冲几口就吃完了,他暗暗舔着嘴唇,明显是不顶饱。
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林芝瞧他面黄肌瘦,再看屋子里的摆设,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前世林芝没多想,现在却觉得蹊跷,聂树军能出得起两百块的彩礼,按理说不至于穷成这样才对。
“我才刚来,什么也不知道,你能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吗”
聂冲回答的内容和林芝记忆中的差不多,聂父在家里排名老大,底下有一对兄妹,已经各自成家。
聂母一过世,大房彻底没人了,聂冲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是靠二房接济,林芝又问,“刚才你说鸡蛋是婶娘给的,家里还有其他吃的吗”
“婶娘说粮食放久了容易坏,都叫搬走了。”聂冲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娘也说过,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婶娘做的饭我也是要吃的。”
被他这么一说,林芝也记了起来,前世自己嫁过来之后,确实都是二房做的饭,当时她还觉得在这个缺衣少粮的年代,有这么慷慨的叔婶,实在是难得,原来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
情况似乎比林芝预料的复杂些,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林芝并不是一时冲动才嫁过来的,起码聂家是她能做主的地方。
“那家里的钱呢”
“婶娘怕我乱花,说是先替我保管着,大哥看病娶老婆也是要花钱的。”
果然如此。
前世林芝只想给自己求一个解脱,还真没关心这么多,“你大哥看病要花钱”
聂冲点了点头,“我听人家说,上医院都是要花钱的。”
只是单纯保管倒没什么,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林芝没什么行李,来的时候只匆忙收拾了两件衣服,聂冲给她拿了床被子,放到聂树军旁边的位置上,“晚上我跟婶娘要点钱过来,嫂子缺什么可以自己买。”
“你这么大方,就不担心我跑了”
聂冲一怔,很快又摇摇头,“我相信嫂子是好人。”
林芝笑了笑,“嘴巴还挺甜。”
“是真的。”聂冲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才又笃定地说道,“知道我哥生了病,还愿意嫁过来,嫂子肯定是个好人。”
小孩身上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林芝也跟着沉默起来,她想安慰对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又担心聂冲太当真。
好在聂冲很快恢复了精神,“这个屋子原来是我哥的,后来他去当兵,就换我住了,婶娘说大哥和大嫂要住一个屋,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搬到我妈屋里了,以后嫂子只管在这里住下。”
林芝看了看屋里,除了聂树军睡着的地方,旁边还有张木板铺的床铺,大约只有一米二宽,只是上面的东西已经空了,她指着那张小床,“我就睡这儿吧。”
这是之前聂冲为了守着聂树军,临时搭的地方,他自己睡都嫌窄,“嫂子,你还是去床上睡吧,这个太硬了。”
“我的睡相不好,怕压着你哥,马上天也快热了,我睡这里还凉快些,也省得来回绊到你哥。”
林芝这么说,聂冲也觉得有道理,越发觉得她善解人意,“嫂子,你放心,这些都是暂时的,等地里的玉米收了,我就给你换个大床,不会委屈你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天见面,林芝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鼻酸,“好,我们一起努力。”
吃完蛋汤后,聂冲懂事地将碗筷收了出去,临走悄悄往屋子里又瞅了一眼:太好了,嫂子好像挺喜欢大哥的。
林芝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又把自己的床铺好,天已经黑了下来,聂冲过来敲门,“嫂子,该去吃饭了。”
聂家二房聂长斌家就在村东头,吴春霞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聂长斌看着比平时还差的饭菜,肚子里都泛苦水,“今天侄媳妇不是要过来一块儿吃吗怎么就做这些菜”
吴春霞眼睛一瞪,“这些菜还不够吃你要累死老娘”
“人家好歹是第一天上门,你就不能做点好吃的”聂长斌还以为今天大房结婚能开开荤,结果媳妇说只是冲喜,酒席都不打算办。
吴春霞打掉他拿花生米的手,“俺不是给聂冲一个鸡蛋了吗!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下多了几张嘴,我还不得省得点”
聂长斌翘起二郎腿,“大房的钱不都在你那吗再说没办酒席,又得省下不少,要不明天你去镇上买点肉,咱们自己添点油水。”
说起聂树军的事吴春霞就来气,“本来去林家催婚,是打算把彩礼钱要回来的,谁知道他们还真敢答应让自家闺女来冲喜,一家子想钱想疯了。”
聂长斌一脸轻蔑,“林勇也是心狠……俺听说他这个闺女是白捡的,从前还是住在城里的,硬是被他给接了回来,依我看,这姑娘怕不是个傻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她喜欢端屎端尿就成全她,要是敢偷懒,看俺怎么跟林家闹。”吴春霞抹布一甩出了门,见聂冲和林芝还没过来,才放心地进了厨房。
却不知两个人影就躲在院子外面。
林芝死死拉着聂冲的胳膊,担心她一松手人就跑了,她安抚着气得发抖的少年,“等会儿进去,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