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入殓师

红莲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一眼就能看穿。

这次我也不想制止她，确实也没资格，因为是人家亲妈帮我请了姜乘风出手，红莲要去见姜乘风，我哪能阻止。

再说了，现在是白天，想来不会再碰到脏东西吧。

其实我是想等姜乘风忙完再去见他的，红莲等不住啊，她非要现在就去，她妈劝说都没用，我也只好依着她了。

等车开出小区，红莲放慢了速度，跟我商量，等会儿还能不能再播一次，让我帮她拍摄，她负责跟直播间的水友互动。

我本意是不想的，死者为大，拍摄死人多少有点不敬。但我也没点破，她考虑的太简单了，我想殡葬馆那种地方，不是你想拍人家就让你拍的。

到了殡葬馆，我俩很快就打听出来，姜乘风正在里面给死者化妆，负责人不让我们进去。

红莲非想进去看看，好话说尽都不管用，最后居然想收买殡葬馆工作人员，塞了个红包给人家。

要说这工作人员也是唯利是图的，前一刻还振振有词的说是规矩，任何人都得遵守规矩。可是下一刻，拿了红莲的红包，立刻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这摆明了是给我们机会，我也不想让红莲白白花钱，于是就跟着她过去了。

刚好化妆室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估计姜乘风也想不到会有人进去。我俩推开门，姜乘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显得很惊讶，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对我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们往一旁站，只要不妨碍他做事，他也不愿意搭理我们。

只见一张铝合金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此刻尸体身上还盖着一块儿白布。估计是还没正式开始化妆，姜乘风正在调治一碗粘稠的浆糊。

等浆糊搅拌均匀，他才掀开白布的一角，开始对尸体进行修补。

也不知道死者是怎么出事故的，尸体有不同程度损伤。脚踝处伤的最严重，破了一大块皮，都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肌肉和血管。

这怵目惊心的一幕，让我顿时就没了兴致，我想出去透透气，红莲却拍的起劲，正在小声跟直播间的水友互动。此刻直播间很热闹，不少人刷礼物，看来水友们也喜欢看不一样的东西。

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只好强忍着恶心，继续拍摄。

经过这几天的拍摄，我现在已经有经验了，知道怎样拍更合适，更能勾起大家的兴趣。

其实我最不愿意靠近死尸，我有点忌讳这个。待久了，也就开始习惯了，于是忍不住看了两眼。

只见姜乘风正在用调好的浆糊往死者身上涂抹，死者脚踝以上不知道怎么伤到的，骨头都刺破皮肤钻了出来。姜乘风主要修补死者受损的皮肤，必要时还得把断裂的骨头按进去，实在按不进去，就会用手锯将其锯断。

场面有多可怕就不言而喻了，有些画面甚至直接违规，在平台不能公开直播。不过平台也算是比较人性化，拍摄到不该拍摄的地方，可以设置马赛克救场。

就这样，一场旷世空前的直播正顺利进行着。直播间的人气正在嗖嗖的上涨，礼物更是收到手软。

不知不觉已经播了半个多小时，此时的直播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在水友们强烈的要求下，红莲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掀开了死者脸上的白布。

那一刻，万千直播间的水友与我一同见到了死者的仪容。

水友们很激动，毕竟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纵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们深深的震撼。

而我与他们不同，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因为我认出了死者的脸，正是赵雪梅家里遗像上那个女孩儿。

我想起来了，她叫赵茜，高中那会儿跟我还是前后桌。赵茜和胡冰，都是我的同班同学，包括赵雪梅在内。

因为转校太久了，以前的老同学我都记不清楚了，平常也没怎么联系，这才导致刚见到赵雪梅时，没认出她来。

赵茜跳楼那天，仔细算算，应该是四天前。没想到这么久了，尸体居然还没有下葬，我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再次见到。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跳楼坠亡的人，身体多少都会有些损伤。家属们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出意外，但是出了意外却又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只能把后事办的体面一些。

化妆用了一个多小时，尸体身上破损的地方实在是多，修补起来比较麻烦。姜乘风看起来还是比较专业的，修补完成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等工作进行完，死者的家属来检查了一番，表示很满意，然后就给了姜乘风一笔钱，剩下的事情就跟姜乘风没关系了。

离开殡葬馆，已经快到中午了，我想着人家肯帮我忙，我得表示表示啊，请吃饭是少不了的。

于是我们找了一家饭店，我做东，让姜乘风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这小子果然没跟我客气，点的都是好几百一道的名菜。饭菜上齐了，姜乘风又点了一瓶洋酒，非要喝两杯。

我怕他喝酒误事，就让服务员换成了啤酒，我陪他喝，反正啤酒这东西一般情况下喝不醉。

酒过三巡，姜乘风跟我说起了关于我的事。

他告诉我，其实生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它缠上，命硬的话根本不用担心，时间一久它自然就会离开。只是我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他也从来没见过，处理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

还有一点，三圣庙那地方太邪门，生桩是在那里发现的，解决起来只怕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兄弟，你告诉我，三圣庙到底有什么邪门的？”

趁着姜乘风喝了点酒，我想从他口中打探一些有用的东西。谁知这家伙太现实，当即就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说，要给钱他才回答。

“喂，老姜，你过分了啊！我妈让你帮他，你就帮帮他嘛，对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一开口就要钱，我看你是掉钱窟窿里了吧！”

红莲看不下去了，直接板着个脸呵斥姜乘风。

他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说道:“那是你不懂，你要是我，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我帮他可以，前提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姜兄弟，那三圣庙真的这么邪门儿吗？”

我惊讶的看着他。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小子就是想多要点钱，故意说的那么邪门儿！”红莲毫不客气的怼了他。

姜乘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杯啤酒下肚，邪魅的看着我俩，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信不信随你们啊，我最多帮你把尸体下葬了，别的事我管不着。如果你想知道三圣庙有多邪门，你得给钱。”

这小子确实很现实，张口闭口就是钱。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年代，别说是他了，亲兄弟还有为了钱翻脸的时候呢。

“你要多少？”

“不多，八千八百八，讨个好彩头。”姜乘风不紧不慢的说道。

“想钱想疯了吧，打听个事就要八千多，你怎么不去抢！”

不等我开口，红莲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对不起，这是我的规矩。”姜乘风直接表明了态度，不给钱不告诉我们。

气人确实是气人，不过也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又能怪的了谁。

“行吧，我转给你。”

用手机把钱转了过去，我一阵肉疼。这八千多快对我来说可不是小钱，我得跟着红莲直播八九天才能赚回来。

不过要是有主顾找我看风水，那就赚的多了。但是看风水这活儿也不是天天有，虽然收入不错，但它极度不稳定，这点挺让人头疼的。

“好了，钱给你了，可以说了吧！”红莲气呼呼的质问他。

姜乘风清了清嗓子说道:“相传，三圣庙下面镇压着很邪的东西，那东西太厉害了，谁也招惹不起。你让我帮你处理生桩，自然不在话下，问题是生桩是在那个地方被发现的，这就有点麻烦了……”

“你继续说。”

我听的很认真，他却突然不往下说了。我以为他又想要钱，没想到他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轻声说道:“没了。”

“什么啊，八千八百八就说了几句废话？”红莲诧异的看着姜乘风:“老姜，你这钱也太好挣了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难道你们觉得不值吗？”姜乘风耸了耸肩，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要不是我还指着他帮我办事，我真想一拳朝他鼻梁骨打下去，直接干他个粉碎性骨折。

“小坤，你就认栽吧，大不了咱们加加班，把钱再赚回来。”红莲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姜乘风悠哉悠哉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牙签往嘴里戳，含糊不清的说道:“吃完饭我就陪你去一趟三圣庙，我要让你知道，你这笔钱绝对不会白花。”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决定暂且信他一回。谁叫咱道行没人家高呢，也只能破财消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