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哑巴

这件事离奇就离奇在，蜃景能够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但活过来的人与之前判若两人，仿佛被恶鬼附身了一般。

方小欣老家在南方，属于沿海一带，当地也有很多渔民。方小欣从小生活的地方距离渔村很近，逢年过节就会去渔村买鱼，那是他们老家的习俗，寓意年年有余。

大概是在方小欣十岁那年，正值夏天，天气异常燥热。方小欣家里来了客人，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家里只有一头猪，舍不得杀，于是父母给了方小欣一些钱，让她到隔壁渔村买几条鱼回来，顺便买只烤鸭。

渔村距离方小欣的村子只有一公里左右，步行也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到。由于在路上遇见了同学，方小欣看着时间还早，就跟同学玩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才想起买鱼的事。

到了渔村，方小欣看到很多人围在海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叫喊，那声音听上去很痛苦。

好奇的方小欣靠近人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渔村有个老光棍叫瞎老六，常年靠捕鱼为生，瞎老六并不是瞎子，只不过眼睛小，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瞎老六本是光棍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一个小孩儿，捡来的时候都五六岁了，那小孩儿不会说话，人们都叫他小哑巴。

瞎老六膝下无子，突然捡到个小男孩儿，当时心里就在盘算把那小男孩儿当儿子养着。村里人看他可怜，也就没声张，本想着过段时间总会有人来找，谁知道过去了七八年，一直没有人来找过。

就这样，瞎老六收养了那个小男孩儿。可小男孩儿一直不能开口说话，村里人都叫他小哑巴，其他孩子经常会欺负他。

小哑巴以前上过学，还跟方小欣一个班级，虽然比方小欣大了好几岁。班里的同学也经常会捉弄他，只有方小欣经常给他一些吃的，两人相处的很融洽，虽然小男孩儿不会说话。

方小欣走到海边一看，小哑巴被人用绳子绑的像大闸蟹一样，一群大人围着他，有的手里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鱼叉，对着小哑巴虎视眈眈。而瞎老六就在一旁看着，似乎根本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打算。

方小欣看到这一幕深感疑惑，瞎老六很疼爱小哑巴，渔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以前小哑巴被村里一群坏小孩儿欺负，被人丢石头打破了头，瞎老六提着菜刀去别人家里讨说法，要不是有人劝阻，当时非闹出人命不可。

方小欣想不明白，一向疼爱小哑巴的瞎老六，怎么会任由村里人把小哑巴绑起来。听到小哑巴痛苦的叫声，方小欣急忙跑了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小哑巴身上流了很多血，就连脸上也有几个绿豆大小的血窟窿，正在不断往外流血。

再一看手持鱼叉的村民，那鱼叉上沾着血迹，村民身上也被溅到了血，方小欣立马明白过来，这些渔民是想弄死小哑巴啊！

她想不通，为什么一群大人要这么对待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瞎老六竟也不上前阻止，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可是很快方小欣就察觉到了异常，她看到小哑巴的眼睛有古怪。本该是黑白相间的眼珠，却变成了漆黑一片，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水潭一般。

另外她还发现，小哑巴身上流出来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看上去比血液更浓稠，就像淤泥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儿，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儿，是从小哑巴身上散发出来的。

本来方小欣还想过去阻止那些人行凶，可她看到小哑巴的模样，心中也是惊恐不已。直到渔民们手持捕鱼工具，把小哑巴一步步逼的向后退，最终被海浪卷进大海中，方小欣这才反应过来。

她咆哮着冲到岸边，嘴里喊着小哑巴的名字，要不是瞎老六把她拉回来，她当时也会被海浪卷走。

方小欣质问瞎老六，为什么要伤害小哑巴，瞎老六却不肯告诉她，或许是觉得她一个小孩子，很多东西说了她也不懂。郁闷至极的方小欣只能伤心的跑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她的父母听说后虽然很吃惊，但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事，当时就对她说不要多管闲事，以后再也不要提小哑巴这个人，就当从来不认识他。

这让方小欣更加郁闷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互相伤害。那段时间她无心上学，经常会逃课独自去海边，她想再见到小哑巴，可去的次数越多，失望也就越大。

后来慢慢的小哑巴这个人也被方小欣淡忘了，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方小欣如往常一样下课了，便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回家写作业。那天方小欣的父母刚好外出干农活去了，很晚才回来，在她父母回来之前，她再次见到了小哑巴。

方小欣小时候住的地方很破旧，老式青砖房，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墙体都开裂了。从方小欣记事起，房子一遇到下雨天就漏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那天傍晚，隔着墙体裂缝，方小欣看到一个人在自家房子后面徘徊。一开始她并没多想，只以为是邻居，后来发现那人一直没离开，就在房子后面徘徊。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方小欣放下手中的圆珠笔就跑了出去，来到房子后面一看，发现那人竟是小哑巴。

四目相对时，方小欣吓了一跳。小哑巴还是那天看到时的模样，两只眼睛如一汪深水，没有眼白，身上多处受伤，那绿豆大小的血窟窿一直没有愈合，还在往外流乌黑色的液体。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小哑巴看到方小欣之后就一直站着没动。方小欣却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她知道眼前的小哑巴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小哑巴，她想转身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迈不开。

不知僵持了多久，直到邻居家的狗在远处叫了两声，方小欣一愣神，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小哑巴已经不见了。

这时她父母也从农田回来了，方小欣立刻扑到母亲怀里，把她遭遇的怪事告诉了母亲。父母听她说完也是又惊又怕，当下只是安慰她说只是看花眼了，小哑巴已经死了，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为了让方小欣尽早从阴影里走出来，同时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父母把她送去了亲戚家。

在临走之前，方小欣无意听见父母的谈话，她父亲说要请黄姑回来看看。黄姑是隔壁村的一个神婆，十里八村都知道这么个人，听说能处理疑难杂症，得了怪病吃药不管用，找她准没错，只要一道符就能药到病除。

后来黄姑有没有去她家里，她父母也没跟她提过，在亲戚家住了五六天，方小欣回家的时候，父母再也没跟她提过关于小哑巴的事情。从那以后方小欣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小哑巴，只是后来听说渔村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到海边烧纸钱，还会有许多渔船在海边捕鱼，可是一连几个晚上，一条像样的鱼都没有捕到。

就这样过了一年，忽然有一天，方小欣从同学口中得知，渔村的人一部分已经搬走了。原本有百来户人家的渔村搬走了一半，许多房子都空置了下来。

方小欣的父亲跟渔村其中一户人家有多年的交情，对方常年捕鱼，积攒了不少钱，听说在城里买了房子。方小欣的父亲给对方通过电话，想询问为什么渔村的人都搬出去了，对方却没有说明原因。

后来方小欣的父亲心想，自己家的房子随时都会倒塌，如果能借渔村的房子住上几年，等自己攒够了钱，说不定也能在城里买套房。当天晚上，方小欣的父亲就跟渔村那户人家通了电话，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对方，怕对方不答应，还提出要租他的房子。

哪知对方听说后，婉言拒绝了，还跟方小欣的父亲说，不是钱的事，如果渔村不出事，那破瓦房送给他又能怎么样。主要是渔村那个地方已经不能住人了，大家搬出去是有原因的。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就在数天前，渔村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起初这种病像极了普通的感冒，可是吃药根本不管用，病情恶化时，会剧烈咳嗽，然后从嘴里吐出黑色的液体。

村里人找黄姑看过，谁知一向灵验的黄姑面对这种怪病也是束手无策。渔民们家里多少都有些积蓄，有人病发后就去了大医院治疗，奇怪的是，这种怪病一到医院就会不药而愈，一回到渔村又会病发。

渔村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怪病在作怪，而是渔村那个地方出现了问题。不得已村里人只好搬出去住了，剩下的那些人不是不想搬出去，而是他们都没有染上那种怪病。

再后来方小欣的父亲去了一趟渔村了解情况，经过打听，最终找到了病因。那些染上怪病的渔民，都曾经伤害过小哑巴，正是他们拿着捕鱼工具把小哑巴逼到了海里，导致小哑巴最终被海浪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