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鬼还是人?
我及时拉住了准备去找酒的大灯,指着五十米开外的一个坟头,小声道:“看……大灯的女神……来了。”说完,我熄灭了蜡烛,三人趴在大槐树后面,紧张得浑身颤抖,其实相对紧张的就只有我和叶寒,大灯的颤抖是源于兴奋。
今天是阴历的十六,正是月亮瓦数的巅峰期,即便是相隔那么远,我们依然可以看得到那边的状况。那是一个半人高的新坟,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坟头上,一阵寒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我们,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但这棵大槐树将我们藏得非常严实,她似乎没有发现这边有人,又缓缓将头转了过去,清冷的月光下,我看到她慢慢站起,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缓缓地向她的前方走去。这只女鬼跟电视上看到不一样,她不是飘的,而是像只丧尸一样,一瘸一拐的挪动,从这一幕看来,这是一只崇洋媚外的鬼,没有一丝尊重中华传统文化的意思。
眼看她就要消失在视野之中,大灯等不及了,他猛提了一把裤子,跳起来就要扑上去,被我直接按倒在地并封住了他的嘴巴。我指着远处轻声说:“嘘,急个哨子?你看,还有几只呢,回头你挑个好的再下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在女鬼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三四个白影,由于距离过远,我们看不清那几只鬼的体貌特征,只能大体分辨出这几只的个头要高一些,身子也肥硕一点。
大灯挣脱开我的手掌,啐了两口低声道:“飞兄,你这手怎么有股咸鸭蛋的味儿?”
我说:“不好意思,脚气犯了,刚才偷偷抠了几下。不过你放心,是隔着袜子抠的。”
大灯呆呆地望着我,我想他此刻应该是面无血色。他也看到了那边出现了新的情况,再次俯下身子躲在了大槐树的后面,我们都想看看鬼与鬼之间是怎么交流的,他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会用什么语言?他们的思维逻辑是怎样的?当这种惊悚的场景涉及到学术问题的时候,惊悚心也就转化成了求知欲。
那几只鬼聚到了一起,开始了交流,但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呼啸的寒风和随之乱颤的枝木发出的“沙沙”声。该怎么办呢?如此珍贵的时刻我也不想错过。大灯的眼睛像是看穿了我的胸膛,轻声说:“二位兄台且随我来,咱从小沙坝子下面绕过去。”
我们当下也没有想法,就随他从旁边潜到了一个坝子的下面,穿过层层的枯树杂草,到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旁边。我们三人靠在了石头上,叶寒掏出烟来给我们散烟,被我给敲了回去,如此紧张时刻,万一被女鬼们闻到了烟味,那我们三人可就要与人间有一番生死离别了。
大灯及时拿手封住了我们的嘴,坝子上方也传来了女鬼们的动静,奇怪的是,上面的女鬼们竟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一个嗓音敦厚的鬼开口道:“兰姐,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信不过我们么?”
原来鬼也这么看重诚信……那个被称为兰姐的女鬼笑道:“信倒是信得过的,只不过我这人天生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周哥还是把钱拿出来好一些。”
我听到这里,完全感觉不到阴间的氛围,有的只是人间俗套的讨价还价。
那个被称做周哥的男鬼笑道:“兰姐,钱好说,您把货拿出来给兄弟四个看一眼,确定没问题了,我们自然会把钱拿出来。”
兰姐道:“我说过了,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们不把钱亮出来,是看不到货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那个姓周的鬼笑道:“给,都在这了。”
在半分钟过后,兰姐笑了:“那可以了,给。”
随后便是一阵塑料袋的哗哗啦啦的动静,我有点茫然的望着大灯,他似乎也有些搞不清这些鬼们在搞什么事情,睁大眼睛望着我,不知所措。
在各种影视剧里,越是在被敌人追击的危险关头,越是会有猪队友发出启迪敌方的动静……以前看到这些情景时我忍不住怒骂几声,但直到叶寒在这深夜下的乱坟岗上崩出一个无比响亮的臭屁时,我才意识到所有的诡异惊奇都他妈源于生活。
许久的沉寂之后,那种无声的恐惧让我心里有些慌,最终还是扛不住了,我决定抬头看一眼,在鼓足勇气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的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和一张苍白的脸,大惊之下,我们同时向后撤去,坝子上面的几人一同站了起来,他们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像是几只雄狮在看着几只小鹿。
人家大灯的反应就是快,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道:“我们几人无意惊扰各路神仙,还请见谅,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海涵,我们回去之后,定当携好酒好菜与香纸前来供奉几位神仙。”
上面的几位似乎有点懵,连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都收了回去。其中一鬼阴森道:“你等速速离去,不要扰我们清梦,否则使你们噩梦缠身,让你们郁郁而终!”
大灯道:“我们立刻离去,还请几位仙人不要怪罪则个……只是……小弟有一请求,可否道出?”
上面那鬼答道:“速速道来!”
于是大灯无比羞怯的说道:“自上次邂逅,吾已爱上那芊芊鬼影,还盼姑娘能够现身,让我一睹芳容……今生若是无缘,不如来世再见,还望姑娘成全。”
面对大灯炙烈的爱意,对方选择了沉默,一片冗长的沉寂过后,上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尔等且先回去,有缘自会相见。他日若能相见,定当秉烛夜谈。”
大灯一听,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但他还是遵循了那女鬼的意见,悄悄对我们道:“飞兄叶兄,咱先撤。”
我此刻已经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奇,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跟随大灯弓起身子悄悄撤离,没有一丝声响,周围充斥着诡异的沉寂与荒凉。我们走出几十步,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大灯和叶寒一直弓着背慢慢地走着,我却意识到身后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终于,我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
在转头的一刹那,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反射着寒光直接向我的后背刺来,我下意识地揽住叶寒和大灯的脖子向一侧扑了过去,我们三人直接滚到了一片杂草地里。再抬起头时,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随我们冲了下来,月光下,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影,我大喊一声:“这他妈不是鬼,快跑!”
他们的确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聚在乱坟岗上,还要对其他人痛下杀手,若不是看到那柄匕首直插我后心而来,我是不会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鬼的,从某些方面来讲,人比鬼要狠得多,只有人,才会下那么重的死手,而鬼,或许更注重于恐惧本身,而非人命。
我们三人直接从坝子上面跳了下去,而后面的人也穷追不舍,这几人明显要比沾衣门那几位狠得多,我回头看了一次,几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具,大有“不干死敌人永不休”的架势。
叶寒终于反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骂:“我草了,这他妈哪是找鬼啊,这不是找了比鬼还狠的人么?”
我们三人很快跳到了坝子底处,已经无路可逃,再跑的话就只有跳到冰冷的河水里了。在同恶人殊死搏斗与被冻死之间,我们三人还是选择了前者,一同在河边摸起了几块石头,回身与对方对峙。
这时我才看到眼前的几人,月色虽然明亮,但也看不清人的五官,我只能勉强分辨出这五个人中有四男一女,这四个男人身形相似,都属于比较健硕的身材,那个女人,也就是之前的女鬼,动作相对慢一些,跟在几人的身后。
我们在东阳河畔的沙地上对峙起来,大灯此刻也意识到了对方这些根本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他轻声叹息,表达了一丝遗憾,想起了他的终极愿望,我觉得也有些惋惜,只是眼前紧张的局面让我不得不思考了三个问题: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上来就动杀招?我们三个人的点怎么这么背?这一晚上碰到的人,除了想揍我们的,就是想捅我们的。
还没等我想出办法脱身,对面为首的那人突然动了,他飞快的踏出两步,冲着我的肩膀就是一记鞭腿,我情急之下虽然用手臂抵挡了一下,但还是被这巨大的撞击力将我踢飞出去,我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倒在河边的浅水区域。
大灯和叶寒也没闲着,他们俩也被对面的两人同时打飞,摔到了我的身后,从这局面来看,我似乎更抗揍一点,不过此时也不是彰显优越性的时刻,我们考虑的是该怎么才能活下去,对面这几个与我们无冤无仇的人,似乎想要将我们至于死地。
就在踢飞我那人再次扑过来的时刻,我掏出了铁锤并甩向了对方的裤裆,“十米之内指哪打哪”,对于“甩裆锤”这招,我非常自信,即便是面对胡老大那等强敌,也没有失误过,然而我没有听到那声期待中的闷响,蹿入耳中的,是铁锤撞击石头的动静——他竟然在这朦胧的夜色下,将我的甩裆锤踹到了石头上。
他踹飞我的铁锤后也没有迟疑,直接扑了过来,我只看到一团黑影在转瞬间覆盖了我的视野区域,完了,这回是铁定要去见马克思了……面对这团极速遮盖过来的黑影,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