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宝贝
在这种黑暗诡异的地窖里,能听到一个人类的粗鲁动静,那对我们而言无疑是十分减压的,即便我对此没有那般恐惧,可谁愿意陪一颗骷髅头度过岁月里的漫漫时光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派出所里无数个被打的案例表明,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老实点,不然容易被120给拉走。
见我们没说话,连接地窖和火炕的台阶上方又传来一声:“下面的人听着,别他妈装聋扮哑,赶紧滚出来,再不上来,老子可他妈不客气了!直接把你们送到派出所里去!”
这出来一趟,要是被送进派出所可就麻了大烦了,我连忙答应了一声,将那颗骷髅头又放在了实验台上,和他们一起爬了上去。回到了那间西厢房里,这才看到了那个冲我们骂骂咧咧的人。这人也就二十五六岁,半长的头发,染了个黄毛,带着一股浓郁的杀马特风,他身材干瘦,脖子却很长,像一只饿了八天的公鸡,嘴里还叼着一支烟,烟气上升,熏得他右眼和右脸由于挤压而轻轻抖动着。
单从这拉风的形象和气质来看,这就是农村里纯度极高的二流子。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撇着嘴露出不屑的神情,当他看到秦楚之后,立刻眼放异彩,嘴巴都张的能塞下俩鸡蛋。看我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色迷迷的盯着秦楚,这我心里可就不痛快了。我直接挡在秦楚面前冲他道:“瞅什么呢?那俩眼珠子跟猪尿泡似的。”
那小黄毛伸手拨弄我道:“起开起开,别耽误我看美女。”
我一把切住他手腕反拧过去,小黄毛疼得呜哇乱叫:“唉唉唉,你他妈给老子放手……小心老子找人砍你。”
叶寒反手敲敲他的脑袋,笑着说:“他这女朋友,我们都不敢多看一眼,是谁给你的勇气啊?是梁静茹的二舅吗?”
我将小黄毛推了出去,他转过身来也不怕我,揉着手腕骂道:“妈的,这年头敢打我李二黑的,全世界不超过三个!你等着,老子叫人砍你狗日的!”
我笑着说:“放狠话的都是这一个套路么,想砍人还非得让人等着,正所谓心动不如行动,赶紧去找菜刀。”
李二黑眼珠子转了转,说:“刚才那事我回头再跟你算账!现在我要问问你们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大猛哥家里?是不是想偷东西!”
我说:“你大猛哥家里,除了窗框子能卖点废铝之外,其他还有值钱的东西?”
李二黑四处看了看,眼睛最后指向了那个火坑下面的暗道:“那不一样,万一那下面有藏的好东西呢?”
我说:“那你自己下去看看吧,没准有个死人头在那等着你呢。”
李二黑面色一变,道:“别他妈吓唬老子,你们以为老子是吓大的!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偷偷翻进我大猛哥家里想干啥!”
我说:“那你又是干啥的,你没看到吗,大门都是四开八敞的,我们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可没像那些小毛贼一样翻墙跳院,我们这些品德高尚的人怎么会去做那种卑鄙无耻的下三滥行径,是不是啊兄弟们。”
叶寒和大灯连忙附和:“就是,那不能。”
秦楚看了我一眼,抿嘴一笑。这一笑不要紧,那李二黑又是看的呆了,怔怔地望着秦楚,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我又是一指戳到他左肋处,疼得他弓起腰嗷嗷怪叫几声,疼痛感过去之后他大骂道:“妈的,你又打我!我是真的砍你啊,别以为我是吓唬你的。”
“那双眼再盯着我媳妇儿看,我下次把它们抠出来喂狗去,等等,”我指指他脖子,道:“你这是带了个啥东西,把脖子都快磨破了。”
李二黑伸手在脖子出摸索片刻,从前胸衣服内侧掏出来一个金色的佛坠饰,足有半个馒头那么大,比我以前天天带着的那条铜鱼还夸张。李二黑指着那佛坠道:“怎么样?牛逼不?”
我仔细看了看,道:“看这成色,像是有点年头的啊,包浆都很厚了,是个古物吧。”
李二黑眼睛一亮,道:“卧槽,大哥,行家啊?”
其实我哪懂得这个,只是看那东西说它是金的吧,又不像金子,说它是铜的吧,还比铜色要亮,尤其是那佛像……表面上看起来是尊弥勒佛,可两只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其中一只眼睛上还透着白色丝状物,鼻子旁边鼓起的点像是一个大痦子似的,就这么一个长相奇特的白内障弥勒佛,一般人还真不敢带……看他那样子,对这东西倒是非常偏爱,想必应该是有他笃信的理由,什么理由会让一个人将这么大坨东西挂在胸前呢,那就有可能是他坚信这东西来历不凡,并且极具价值,只不过因为造型奇特,艺术气息太浓郁,所以不好出手而已。所以,我就尝试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这东西是个古物,才让他如此着迷。单从他的表情和反应来看,我是猜对了。
我故作高深道:“那个,行家谈不上,只不过对历史古迹还是略有研究的。”
李二黑立马一百八十度大变脸,扑过来冲我笑着说:“大哥,那你收不收文物嘛?我那里可是有几件好东西啊。”
我脸色一黑,道:“你难道不知道倒卖文物是犯法的吗,有些不合规的东西我当然不收……不过如果是碰到合适的,我倒是可以收藏一下,顺便请你吃个饭啥的,不想吃的话,就折算成其他东西也可以嘛。”
李二黑也不是蠢货,他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嘿嘿一笑:“走走走,大哥,弟弟给你泡茶喝!”
我故意皱眉道:“算了吧,我怕你找人埋伏在你家猪圈里砍我。”
李二黑挠挠头,连忙道:“大哥,那不能,首先我不能砍自己的大哥,其次我家没有猪圈,走走走。”
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过去长长眼。”
说完,我们就随李二黑走了出去,李二黑关大门的时候看到了被我小铁锤给干碎的挂锁,也没说什么,直接从旁边的地上找了几条树枝给穿了进去,绑在了一起,算是“锁”上门了。
刚走出没几步,李二黑就接了个电话,他看了我一眼,歉意的笑了笑,疾跑几步去前面接电话了。看他走远,秦楚低声问我:“药哥,我们跟着这人去干什么?”
叶寒也说道:“就是,这小二流子能有啥好东西,再说了,咱也不是文物贩子啊,去他那有毛的意思。”
我说:“这李二黑有些不对头,这么个偏僻的角落,外面不见有人来往,咱们刚在地窖碰到点怪异的事儿,他就出现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注意了。而且你们看,那地窖里的情况跟上面西厢房和堂屋的情况明显不一样,西厢房和堂屋里是一副多年无人打理的破败景象,但那地窖里尘土只有薄薄的一层,尤其是那个实验台,像是一直没有断人一样。我觉得要想找到那王大猛,这李二黑或许是个突破点。”
他们三人点点头,秦楚道:“刚才在地窖里关灯后放骷髅头的人到底是谁呢,还真是令人费解,而且咱们开灯之后也没见任何踪影,就只听到这李二黑在上面喊话了。”
我说:“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咱们还要再去会会他,不过暂时先把李二黑安抚好再说,以免这家伙脑袋一抽,再去报了警就麻烦了,顺便再去探探他的底,看他跟王大猛是什么关系。”
这时,李二黑也打完电话回来了,他一边在我身边引道,一边腆着笑脸道:“大哥,你们是来找我大猛哥的吧?”
我说:“对,我跟你大猛哥是朋友。”
李二黑一愣,道:“可大猛哥都很多年没回来了啊,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多年不见他了,起码,起码有十年了!”
我故意漫不经心道:“嗯,这事儿我知道,上次他在微信里跟我提过,他有接近十年没回来了。”
李二黑听到后突然道:“微信?不可能。”
我笑道:“为什么不可能,我跟大猛可是朋友,怎么,你不信?你看,我这里还有他手机号呢,他这手机尾号是顺子号,456,非常好记。”说着,我将手机递给李二黑看了一眼。
“大猛哥还有别的号码?……不应该啊……”李二黑喃喃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紧,连忙话锋一转道,“大哥,到我家了,来来来,请进。”
趁着李二黑进门的功夫,叶寒一把拉住我道:“你他妈啥时候有的王大猛的手机号啊?那咱直接找他不就得了,还废这劲。”
我指了指脑袋对他道:“三分钟之前有的,你要是想要,我连他爹王丰收的手机号也能给你编出来。”
“操,真他妈鸡贼,”叶寒笑骂道,“秦仙女,跟着这种人要小心啊,别让他给卖了。”
秦楚淡淡道:“这辈子,他是没戏了。”
我说:“下辈子只要能遇见你,你把我卖到缅甸都可以。”
“药哥,下辈子还在一起。”
“小楚,下辈子,你当鱼,我当虾,咱俩联手,称霸小河底。”
“我他妈真是没事儿找刺激,竟挑话题让你俩秀恩爱了。”叶寒斜着眼,撇着嘴嘟囔着。
李二黑跟王大猛家离得很近,相隔两个院子,不到五十米,我们走进了李二黑的家,走过影壁墙,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慈祥老太太正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身上盖着的毯子有一半落到了地上,李二黑连忙上前帮老太太盖好毛毯,又仔细的将边角掖在躺椅和人之间的缝隙里。或许是老人睡眠比较浅,李二黑这一动,老太太醒了过来,他看到李二黑后,抬起手冲他脑门就是一巴掌,打完就骂:“小王八羔子,天天的不着家,就你MB的天天跟人瞎B混,早晚有一天混进监狱里去就TM消停了。”
谁也没想到这么慈眉善目的一老太太张嘴就是一片芬芳,那李二黑被打被骂,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又将老太太的手塞到毛毯下面,半拥着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祖宗,您可别跟着操心了,趁太阳暖和,好好睡一会儿哈。”
老太太被李二黑这么拍了拍,竟然很快就睡着了,鼻中发出轻微的鼾声。李二黑对我说:“大哥们,别见怪哈,我奶奶有点老年痴呆,不犯病的时候还好,犯起病来就爱骂我。”
我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孝子。”
李二黑道:“嗨,什么他妈孝不孝的,我可担不起孝子的称号。我爸死的早,我妈改嫁的也早,我打小就是我奶奶养大的,都打骂了我一辈子了,都习惯啦,反正老太太没力气,打起来不疼不痒的,就由着她打呗,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老太太。”
说话间,李二黑也进了堂屋,他在里面嘁哩喀喳的整理了一阵子,说:“来来来,请请请。”
我们也没客气,直接走进去坐了下来,李二黑从里屋抱出半箱冰红茶来放到桌子上,让我们自己拿着喝,再次跑回了屋里,很快,他又抱着一个大箱子跑了出来,大箱子里面又有四五个小箱子,李二黑小心翼翼的将它们都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上。他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缓缓打开第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串手链交给我说:“大哥,帮我看看这是用什么宝石做的,这么个颜色,是不是挺有年头了?”
那东西我也没见过,都是由一块块土褐色扁形圆柱体串起来的手链,中间还有一颗绿色的珠子作为分界点。我正琢磨着怎么给他编一套理论的时候,秦楚突然探出手来将那手链拿了过去,放在鼻前闻了闻,扔回到桌上,眉头轻蹙道:“扔了吧。”随后从包里抽出湿巾来仔细擦起手。
李二黑慌忙将那手链拿起来捧到手里,上下反复打量了几遍,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确定没有摔坏后,李二黑气恼道:“美女了不起啊?要是给我这宝贝摔坏了,我他……我非得讹上你!不赔个百儿八十万的甭……甭想离开!”
说这话的过程中,李二黑屡次想爆粗口,但看到我手里把玩的随时要飞到他脸上的小铁锤,还是极力忍住了。
秦楚淡淡道:“这种手链叫嘎巴拉,是藏族宗教的一种圣物,也是一种修行的法器,待修为高深的高僧圆寂之后,用他们的头盖骨制作而成,据说这种念珠可以带有很深的念力,有助于修行,市场上的价格也非常之高,有的甚至可以卖出天价。”
李二黑听到这,兴奋起来:“美女,你是说,我这东西是天价的?”
“天价的话,我会让你扔了么?”秦楚冷冷道,“哪有那么多高僧大德的头盖骨供人制作念珠,大部分嘎巴拉都是假的。”
李二黑警惕道:“你是说,我这个……不是人骨头做的?”
秦楚道:“嘎巴拉造假通常有三种方式,第一种,就是盗墓挖坟,从偏远的山区里寻找下葬不久的尸体,偷其骨来制作。这种嘎巴拉会有一种经久不散的臭味。第二种,是一些有门路有渠道的人从医院里偷医学用骨出来,那样的骨头虽然没有臭味,但免不了会有一些化学试剂的气味。第三种,就比较常见了,直接用牛羊骨来制作,然后在用一些做旧手段进行二次处理,但有一点是没法仿制的,人骨上有毛细血管在骨头上留下的蝌蚪纹,动物骨头是没有的。”
李二黑愣道:“那我这个……?”
“你闻一闻不就知道了?”秦楚道。
李二黑放在鼻子前深深闻了一下,口中连连作呕:“卧槽,以前没稳过,还真有臭气,真是从坟堆里偷出来的啊……”
一听到坟堆这俩字,大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