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小巷子

面对小红那满是惊讶的质疑，我结结巴巴道：“算……算……当然能算大项目。”

我的想象力没能支撑我去跟骷髅三兄弟的思维达到同一高度，这个大项目让我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我的适应能力一直是很强的，我很快就接过了那一叠传单，并且按照他们的指示去干活了。那两千份传单的工钱肯定是固定的，发完就是200块钱，人越少，拿到手的酬劳就越多，他们能牺牲自己的钱来给我匀上一点，就足以表明他们的仗义疏财了。

这个时候，我体内的蓝冰之瘾又开始在体内涌动了，我开始感觉口干舌燥，继而刺痒难忍，发出几份传单后，我的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膜，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起来，我扶着旁边的路灯杆做了几番深呼吸，反复睁了几次眼，却没有任何好转。症状来袭时，迅如涨潮，那种刺痒之感很快就爬满了我的每一根血管，很快，在占满了血管之后，它们又穿过血管，钻进内脏，钻进皮肉……我知道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再不采取些措施的话，我今天恐怕要栽在街上了。

我晃了晃脑袋，颤抖着从兜里掏出那个小圆盒，从里面摸出了一颗淡蓝色小糖丸，犹豫再三后，还是塞进了嘴里……这是我第一次服用这糖丸，这东西带给我的震颤要远比那熏香来的厉害，我很快就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几乎站不住了，我只能死死地抱住路灯杆，不敢放手。

没多会儿，来势凶猛的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让人飘飘欲仙的迷醉感，先是身体越来越轻，紧接着灵魂越来越轻……周围的一切也都成了七彩斑斓的幻境。我脑中残存的意识告诉我，我不能飘，我得发传单。

我嘶吼一声，尽管这声在我看来是嘶吼的动静别人根本听不到，随后我拼命的睁开眼睛，晃着脑袋，尽可能的去看清眼前的世界，或许是我这丝意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终于从那美妙的环境中看到了一点人间的环境，我看到一个年迈的清洁工正在努力地将别人随手扔掉的传单捡起来，放进了身后的簸箕里……人间的元素越来越多，虽然我仍旧享受着那份轻飘飘的放松之感，可脑中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清晰。

这时候，周围有些人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停在那里冲我指指点点，一个女人对他的孩子说：“看着没儿子，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得在街上发传单，大春天的都累的中了暑了，多累呀！”

还有一个男人对他身边的女人说：“媳妇儿，这家伙一瞅就没出息，这还没到晚上呢就喝大了，不是被老板骂了，就是被老婆给嫌弃了，信不信？你信不信啊？诶，不对，就他长的这土气样儿，不会有老婆的，那就是被老板给骂了……”

人们大多喜欢围观，这源于人们心中的那种看热闹的本能，在围观的同时，被围观的主体就不再被当成人来对待，他更像是一只猴儿一样，承载着人们对八卦事件的求知欲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娱乐心态。我深知这种状态下围观者的心理，我特别不喜欢被人当成猴儿来观赏，那使得我有一种尊严扫地的溃败感和失落感。我努力支撑起身体，用我那混杂着七彩斑斓的眼睛向周围望去，还好，旁边有一条小巷子，我猛喘两口气，踉踉跄跄地扎进了小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垃圾桶做遮挡物，坐在了垃圾桶的后面，这样就没人看得到我了。

我依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尽情的享受着那股当神仙的轻松之感，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缓了过来，美妙的轻松之后，便是一种沉重的悔恨和自责。我呆呆地望着对面墙壁上肆意生长的爬墙虎，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担忧：这条路，会越走越黑，也会越走越窄，蓝冰之诱惑，凶如猛虎，我究竟该如何抵挡？

我知道，这是一个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可我会一直将这个问题刻在脑中，最艰难的日子我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输给一颗小小的糖丸？连驲本人的蓝冰我都对付不了，还他妈的怎么对抗小驲本？

思考归思考，当下还是要以工作为重，我得先赶紧挣钱买套衣服再说，想到这里，我使劲往自己脸上抽了两巴掌，让疼痛刺激下迷醉的神经，随后抱着传单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准备继续去街上发传单。就在我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物体摔落地面的动静，继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妈的别废话，还要宽限？已经宽限你们半个月了，赶紧还钱，不然等我找到你爹，就把他拉到东边大桥上扔下去！不信的话，你就看看我于老六干不干得出来这事儿？妈的老子连人都杀过，还会在乎往桥底下再扔一个？”

我皱着眉头向那边望去，之间三个人正将一个女孩围堵在巷子深处的墙壁上，其中那个自称于老六的，正用两只手撑在女孩的脑袋两侧的墙壁上，恶狠狠的冲她放着狠话。那女孩也就20出头的年纪，此时正垂头靠墙而立，两只手在身前紧紧握着，整个身体吓得瑟瑟发抖。

于老六很满意那女孩现在的表现，他看女孩没有回话，继续恶狠狠道：“别以为装哑巴就能躲过去，我告诉你，那钱你今天非还不可！”

女孩颤抖道：“我……我真没钱，我还没毕业，还在实习。”

于老六骂道：“没毕业怎么了？女大学生出来做小姐的多了！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那赌鬼老爹，没钱还他妈敢打牌？”

女孩眼泪都滚落出来，嘴里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于老六道：“滚蛋，别他妈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对不起有用的话，要我们干嘛使啊？啥也别说，去凑钱！”

女孩泪眼婆娑道：“那么多钱，我上哪里凑啊。”

于老六道：“那我不管，父债子还！你爹没儿子，那就父债女还！要么你就赶紧去找你老爹，让他去凑钱，妈了个巴子，欠了钱就藏起来，真他妈不是东西，你有个这样的爹，活该你遭罪。”

女孩哭泣道：“六哥，我求求你们了，再等几个月吧，我的奖学金就快下来了。”

于老六鼻子一歪，道：“几个月？你倒是真敢说，这几个月下去，利息都比本金高了，五万变十万了，你还能还得起？”

女孩一听，绝望地大哭起来，于老六骂道：“哭哭哭，就他妈知道哭，一个女大学生也不动动脑子，这样，你不是没钱吗，我可以帮你，你只要听我的，两个小时就能有五万，到时把钱给我，我绝对不再来找你了，怎么样？”

女孩轻轻抬起头来，道：“是……是什么办法？”

于老六道：“简单，我带你去做个校园贷，那些都是针对于学生的贷款，利息低着呢，等你有了奖学金再还上就行了呗！”

女孩咬着嘴唇道：“校园贷……我……我知道，可是利息太高了……”

于老六不耐烦道：“高什么高？有我的高吗？我他妈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你就直接说你去不去就完了？要是去，一切都好说，要是不去，老子就把你爹扔到桥底下！”

这时候，于老六旁边的小弟突然道：“哥，兰姐的那个会所现在正招姑娘呢，把她卖去也行啊。”

于老六眼珠子一转，道：“诶？也对哈，你真他吗是个小机灵鬼，老子怎么没想到呢？来来来，妹妹，你自己选吧，是跟着我去轻轻松松借个贷款，还是被我卖到洗浴中心去搞特殊服务？或者是把你爹扔桥底下？三选一，你选吧。”

女孩子抹着眼泪踟躇片刻，哆哆嗦嗦道：“我……我跟你们去借贷。”

眼看于老六眉开眼笑的要带女孩离开，我舔了舔嘴唇，摸了摸兜里那带有岁月温度的小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