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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张李作别,先生授剑

李元锦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有点问题。

自然,不是因为自己不该冒着危险去救那两个孩子,而是因为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又冒出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此处落入大水,和上一次落到海底有什么不同?

相同之处是如果自己不能及时上岸,那么肯定都会死。

不同之处应该就是,在海底是溺死肿胀发胖,在这里,则是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巨大水流冲击之下,若箭矢飞蝗的碎石和如投石车扔出来的巨石,不断的在往他身上招呼。虽然十二道剑气全出,可是在巨大水流的冲击下,依然不能全部挡住。

落水之时来不及使闭气法,呛了两口浑浊的泥沙,脑子有些不清醒,回过神之后,赶紧运起真气打算冲出水中。

虽然他已经开始修道,但是依然还是肉体凡胎,寻常的湍急河流上去还比较简单,但是这里乃是水闸开放冲出来的水,根本无处借力。

闸口开放之时,真是好像一个人憋尿许久的样子。

不合时宜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之时这一次李元锦却愣了下神,这不合时宜无法言说的想法,突然让他想到了自身修行之事上来了。

经过这半年的时间,李元锦的肾经已经打通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些缺憾,使得他真气难以为继,无法接着冲击心经,肾经也不太圆满。

其他经脉冲破之后,真气会自动盈满经脉和穴道,待使用之时就能随意调动须臾即至。但是这肾经打通之后,各处经脉却留不住真气,只是聚集在穴道之中。

就如同一处水道,水源断断续续如同虚点一般,真气经过肾经,总是不能全速而过,而且还被穴道克扣一些。

李元锦之前还以为是自身真气不足,不能灌满肾经,但是一试之下,肾经的穴道却总是如同深坑一般,真气填满才能流动,如同路上设卡,来回盘剥。

而想到水闸放水之事,李元锦突然就想明白了。肾乃精之源,五行属水,之所以穴道不能满溢,那是因为自身肾水不济,导致穴道空乏,而非真气鼓荡不足。

心念到处,李元锦的真气涌向肾脏之处,真气惯涌之下,肾脏突然活泛异常,一股浓烈强大的血气自肾经而出,如海水倒灌一般,瞬间满溢整个肾经,空伐的穴道底部自动生出大量真气,将经脉中的坑洼填补,关卡撤除。

肾经属水,乃阴聚之地,真气聚集之下,阴极而阳生。缕缕阳气升腾,散入周身经脉,然后回转至心脏之处,点燃心火。

血气从周身各处汇聚心脏,而后又从心脏出发散布全身。

毫无真气汇集,心经自然大开。

自此,李元锦周身十二道经脉全部打开,炼腑境已成。只等聚集真气满溢之后,冲击奇经八脉任意一处,便可进入玉身之境。

虽然自己已经修到了四五年,但是依然算的上是一个门外汉。修道求长生,只有越过龙门才能算是初见门内风光,玉身境只能算是步入正途,而他现在的炼腑,只能说是从羊肠小路的尽头望见了大路的宽阔而已。

李元锦从自身的感悟中回过神来,之前他心有所悟,于水中自行盘腿而坐,也不在水中使力挣扎,就这么随水而走,反而少了许多被乱石打中的机会。

此时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尴尬。

之前他于水中盘坐,被水肆意冲走,之后水势慢慢变小他也不得而知,是在被水冲着改换方向,所以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双膝盘着跪在地上,头颅抵着地面,后背却挺得笔直。

整个人如同一尊盘坐的雕像被掀翻了一样,硬挺挺的趴在地上。幸好四周无人看见,李元锦急忙起身,跃出河道往远处走了。

张越寻着运河往下寻了几十里,直找到水渍消失之处,还没有看见李元锦的身影,只能安慰自己他是被人救下或是自己逃出了,又派众人去运河沿途的各处村镇寻找。

承启闸的闸口自然不能久关,他还得回去重开闸门,安抚在场的其他人,尤其还有那二十个枉死的民夫,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张越想到周地,牙咬的咯吱作响。

如此一连找了三天,却依然没有李元锦的消息,真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不少人都在地下私传李元锦已经死了,而且尸身也难以找回了。

在开挖运河的时候,河道途中有很多深不见底的沼泽水泡,这些沼泽若是用东西去填,实在是费工费力,便只把上面和周围的淤泥挖走,将河道开掘出来就算了。

河床底部还留着许多的水泡,有的可能还是在河岸侧边,上头是坚实的土地,可是下面却是深不见底的沼泽。故此,很多人都谣传李元锦不慎跌落进了水泡之中,再难寻回了。

张越听到这种谣言是,虽然气恼,但是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自己焦急不已。圣上之前就已经说了,让他们在承启闸开闸之后,就赶紧回道瀚京城述职叙功。若是今天还没有李元锦的消息,张越明天一早就得离开此地,让文武留下来继续寻找,势必要找到为止。

这天夜里,张越独自一人坐在屋中饮酒,暗自神伤。今日还是没有李元锦的消息,三天了,就连张越也开始担心李元锦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张越端起杯子,放在眼前慢慢旋转,嘴里自言自语,“元锦啊,你说你怎么那么冲动啊?你已经是修道之人,不是应该讲究静心沉气吗?不是应该随手一挥就能将孩子拉回来吗?怎么就自己跳下去了?”

“那若换了是你,你救不救?”背后一个笑声问道。

“自然是要救的,只是我当时晚了一步...”张越迷糊之间顺口答道,只是猛然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元锦!你没事了?!”

李元锦笑着回道:“我站在这里,自然是没事了。那两个孩子如何了?”

张越两三步走到近前,一拳砸在李元锦肩膀上说道:“既然没事,怎么不早些回来?担心死我了。那两个孩子没事,女孩受到些惊吓,那个男娃,居然还以为是玩耍,乐了半天。”

说话间,张越已经将李元锦拉到了桌前坐下,为他倒了一杯酒后说道:“回来的正是时候,明天一早咱们就启程回去,见驾述职。”

李元锦却笑着说道:“那两个孩子没事就好。阿越,其实我此次来,是想与你道别的。”

张越楞了一下,问道:“你不与我一同回去了?”

李元锦摇了摇头,“你已知道我是修行中人,自然不能久在庙堂之中,我之所以陪你办了这些差事,一是因为我此次可以在外游历三年,另一就是我身为道门弟子,自然有想宣扬我道的心思。”

看着张越有些失落的表情,李元锦笑笑接着说道:“现在大事已毕,我回归山门的时间也到了,自然不能继续逗留。本来我就一直在想怎么脱身,刚好此次落水,也算是假死遁形了。”

张越仰头喝了一杯闷酒,有些郁闷的说道:“哎,终究是仙凡两隔,我自然是不能拖累你。只是你假死遁形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好哄骗别人的。”

李元锦为他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你这口气,怎么跟闺门怨妇似的。身死之事你只管说出去,信者自信,不信就不信。若是国主追问,你就说我见几位道长气度卓然心生仰慕,上山访仙去了。”

张越与李元锦碰过一杯酒,喝完之后无尽怅然,“元锦,虽然咱们只共事了两年,但是我却感觉与你相识了数十年一样。今后的日子,或许霖水国其他人会忘了你,但是我一定会时常念起你的名字,等我有了孙子孙女,我会跟他将我们的故事,讲有一个挚友。只是不知你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还如现在一样风华正茂?”

李元锦对张越说道:“阿越,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山吧,放下这些世俗之事,与我一起修道长生。”

张越笑了笑说道:“喝酒可以,修道就算了。我就是个俗人,心中牵挂太多,一门心思想着当一个权臣,治理的天下风调雨顺万民康乐。你带我上山,不怕拐偏了你们宗门的风气?”

李元锦想了想,解下天蕴葫,从中倒出了三颗丹药递给张越,对他说道:“阿越,山中无岁,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们何时能再会,但是我却还想再见到你。”

“这三颗丹药你留着,在你重病无解之时吃下,应该能为你扫除病疴。这药不是草木丹石之属,乃是最为纯正的天地灵气,不会对你造成负担。平日里你吸吸丹气,也能助你养身蓄神,长命百岁。”

张越笑嘻嘻的接过三颗丹药,犹然伸着手说道:“我看你那葫芦挺大,要不一道送给我得了。”

李元锦笑着打开他的手,二人共举一杯。

第二天,张越出发返回瀚京,没让文武留下,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与两府各部的官员拱手而别之后,他眼神流连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山林。

李元锦隐在一棵大树之后,看着张越策马而行,遥遥摆手,在看着张越出发之后,御剑而起,直往家中而去。

过不了多久,就是自己二十岁生日,待在家行过了成人礼,就要出发返回上清宗。

一路御剑而行,李元锦悄悄的返回了清平城,与家中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所有人都不曾声张,李元锦也安心待在家中,再不出门。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二月二龙抬头之日,无有先生主持,为李元锦行了加冠之礼。本来这是要在家中祠堂举行的,只是无有先生一力主张,将地点搬到了龙门观偏殿之中。

李元锦父母神像在前,也算是双亲观礼了,一屋子人也没有一个反对的。行过了冠礼,换了寻常的衣服之后,无有先生将李元锦叫到了龙门观后院,与他说话。

无有先生今日十分高兴,对着李元锦说道:“元锦,今日乃是你成人之礼的大日子,我需送你一件大礼,你可不要推辞啊。”

李元锦躬身行礼道:“先生帮我已经不知几何,反正已经欠着你的,再多欠些也无妨。”

无有先生抚须大笑道:“好,坦然受之最好,我最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了。这套功法乃我独创,这些年也没个合适的人传给他,今日就与了你小子好了。”

说罢,无有先生伸手剑指点在李元锦眉心,李元锦精神一振,瞬间心神就被无有先生带到了一处平坦空旷的大地上。

无有先生说道:“此处是我心神演化之天地,带你进来就是为了给你演示传授这套功法。此法名为‘乾坤八剑’,你好好看着。”

“第一剑,乾云苍茫剑。”

随着无有先生的话语,他右手结剑指,左手结辅印,指向远处天际。只见随他所指,天空之上白云漫卷云海翻腾,无数的云气旋转汇聚,在天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海旋涡。

云海旋涡之中,慢慢的冒出的一点,旋转向下,带动周围的云气不断向下探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锥,如同有人在天上,刺破云层出了一剑!

一剑向下,即便不是剑指李元锦,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依然能感受到那无匹的威势,直压的他心神一阵停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第二剑,坤势醒神剑。”

无有先生左手手印转变,右手剑指指向地面。地面上突然窜出一截巨大的,尖锐如剑的山石。山石如大地出剑,直指向天,迎着天上的云剑撞去。

由于是在心神之所,距离不清,李元锦根本看不出那山石到底有多大,也感觉不到那云剑有多快。唯一能感感受到的,就是两剑相撞之下的轰鸣之声和远处传来的巨大风浪。

两剑相交,无数云气和巨大石块漫天飞舞,烟尘云气交杂,一片杂乱雾气挡住了一切。等到烟雾散去,李元锦才看到云剑消散,山石剑寸寸碎裂,只剩下一小截矗立在远处大地之上,周围是无数散落的巨大碎石。

“第三剑,离炎大葬剑。”

远处的地面上,突然鼓起了大大小小的鼓包,地面上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冲出地面。不等李元锦细想,鼓包个个破裂,一道道炙热的岩浆冲天而起,直冲天际。

数百道的熔浆冲出,在远处的李元锦看来,好像一根根红色的立柱杵在地上。只是轰然之间,一股巨大的炽红熔浆将那些红色柱子一起吞没,如同一柄赤红色的剑,再次指向天际。

无比灼热的气浪迎面而来,吹拂的他脸上一阵阵火热,眼睛瞬间就有些干涩了,他只能微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生怕漏掉一处细节。

“第四剑,坎柔无形剑。”

熔浆升腾之处,周围云剑崩碎的云气丝丝汇聚,形成了一大片乌云,在熔浆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乌云翻滚间,无数细小的水滴落下,在半空中如有意识一般,自四面八方向着炽红大剑撞去。

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乌云在熔浆的蒸腾之下,慢慢的消散,但是赤红大剑在无数细小透明的雨滴之剑穿刺之下,颜色也慢慢的黯淡了下去。等到乌云完全散去,地面上的赤红大剑也变成了一个数百丈的高耸石柱,其上坑坑洼洼,无数孔洞。

“第五剑,艮尘千钧剑。”

无数细小的灰尘出现在两人周围,飘飘扬扬四处飞舞,以李元锦此时的眼力,自然是可以看见。那些灰尘漫天飘洒,如同从天而降的雪沫一般,慢慢的向着下面的二人落了下来。

李元锦被之前四剑的威力震惊,这第五剑居然毫无动静,只是一些灰尘飘舞,未免有些奇怪。好奇之下,他伸出右手食指,向着一粒灰尘接去。

一触之下,李元锦感觉手指上似有一座大山撞来,食指瞬间反曲几近断折。幸而灰尘下落的速度并不快,李元锦急忙收回手指,心有余悸之间,感觉到漫天的灰尘飘扬而下,已经快要落在二人肩头。

“第六剑,兑落藏巧剑。”

脚下的地面瞬间转换,变成了一片方圆数十里的沼泽地,二人勉强站在沼泽上面,不曾下落,但若是那些“灰尘”落在身上,那么顿时就会被压进沼泽泥浆之中。

第一粒“灰尘”已经快要触到李元锦的肩头了,无有先生的头顶也有灰尘即将落下。这时脚下的沼泽地突然翻腾,如同水烧开了沸滚一般,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一道泥浆自沼泽中窜出,将一粒灰尘裹挟其中,越过李元锦的肩头落回沼泽。本来如有千钧的灰尘,居然就这样被泥浆带走,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紧接着,两人周围无数泥浆翻飞,将所有的灰尘全部接住,两人毫发未伤,甚至身上连个泥点子都没有。

那些兑剑,如同最为忠心的护卫一般,将周围一切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隔绝于外,尽心尽力的维护者两人的安全。

“第七剑,巽行岁月剑。”

一丝风吹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丝风,其余之外一点震撼人心的场面都没有,但是远处的那根满是孔洞的石柱,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一截,而且上端断掉的部分完全消失了。

在先生说出第七剑的是时候,微风起,李元锦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望向了那处石柱。先生刚说巽行岁月,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的时候,那截石柱就突然消失了。

这一剑,真如快过岁月一般,在先生还未出剑之前,就将那石柱顶端斩断,碾成了齑粉。

“第八剑,震霄,杀生剑!”

无有先生的口气突然变得无比庄重,念出剑名的神情也格外严肃。李元锦只见远处天际之上,无数的云气再次集结,但是没有第一剑那样轻松写意悠然飘扬,此刻的云气如同急行军一般,迅速的汇集在一起,不断挤压。

白色的云层慢慢的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黑云,其中雷声隆隆,艳艳白光不断闪动。云层中间迅速的聚成了一个的旋涡,其间光芒闪动,如同一颗巨大的眼睛一般紧紧的盯着地面。

先生长吸一口气,将右手剑指指向了那个还剩一截的石柱之上。

随后,一道灿然夺目的雷光自漩涡之中急速而下,重重的劈在那根石柱之上。随后轰轰的雷声才传来,如同天上有人在怒斥一般,其声之大,振聋发聩。

李元锦直觉白光一闪,眼前就变成了白蒙蒙的一片,恍惚之间,只看到眼前那根巨大犹如独峰的石柱刹那间就没了踪迹。紧接着,一道比刚才更大的雷光轰然而下,雷光闪动之间,李元锦什么都看不清了。巨大的风浪迎面而来,吹拂的他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无有先生一只手掌按在他肩头之上,他才慢慢稳住了身形。

雷声一共响动了九次,李元锦即便紧紧捂着耳朵也没能挡住雷声,一如他紧闭双眼依然能看到炫目的白光一般。电光雷声停止之后,他不住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足足一刻时间,他才的视力才慢慢恢复,能够看到眼前的场景。

眼前,是一个数十里宽,不知有多深的巨大深坑。之前矗立的石柱已经不见踪迹,被雷光第一下就劈的没了踪迹,而之后的几道雷光,接连不断的劈在地上,将空旷的大地劈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李元锦心神回转自身,惶惶不安之际,才发现周身冷汗已经濡湿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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