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人送葬
老板把我安顿在一个小凳子上，拿了几颗糖给我吃。
然后便和爷爷在里屋说着什么。
我被丧葬铺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也顾不得听他们说什么话。
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去翻看那一堆堆的花纸。
“别动，小心我爷爷打手板。”一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从那帷幕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小姑娘穿着件短花袄子，一条簇新的棉裤，把她的双腿箍得紧紧的，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粉妆玉砌的脸上，一双大大的乌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挺翘的小鼻梁，还有一双樱桃似的小嘴巴，最显眼的是她有一双扇风大耳，随着她走动，头上的羊角辫一跳一跳的甚是可爱。
“你是谁？”小姑娘走到我跟前率先问道。
“我是舒学…章…牙子？”没想到在这小姑娘面前，我第一次显得有点紧张，结巴的说道。
在我们村里，我可没怕过哪个小姑娘。
“舒学章牙子？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日本鬼子的名字。”小姑娘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银铃般的笑声，冲破我的防线，让我也不觉得傻笑起来，挠了挠头。
“我的小名儿叫牙子，大名儿叫舒学章，你可以叫我牙子哥”我傻笑着。
“你几岁？”小姑娘嘟囔着嘴巴问道。
“我今年8岁了。”
“我7岁半。”
“那你应该叫我牙子哥。”我底气十足的说。
“想当我哥？没门儿，以后我叫你狗牙子。”说着小姑娘就不老实的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你干嘛？”我本能的躲开了。
“你的耳朵？怎么怪怪的？”小姑娘不管不顾的再次伸手向我的右耳摸了上去。
然后又摸了摸她自己的耳朵。
“你耳朵怎么没有耳垂？”然后不解的问道。
“被狗咬了。”我本能的辩解。
“这狗也太可恶了吧，把你耳垂咬掉了？不过还好，没把你的耳朵咬走”说完小女孩也庆幸似的格格笑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于是赶紧问道。
“我叫晴雯，可以叫我文文。”
“文文？好听啊！”这名字比起村子里那些翠花，小红，可是洋气多了。
我和文文正在说话间，爷爷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了。
“牙子，我们走吧。”
“老道人慢走。”老板也从里间出来，跟爷爷招呼道。
“狗牙子，下次再来找我玩儿。”文文和她爷爷把我们送到门外。
只听到文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我也大声的回道。
从文文家丧葬铺出来以后，爷爷带我去了一家小酒馆，饱餐一顿之后，便和爷爷搭了一个顺风车回到了荒牛村。
我们才刚刚踏进村口。
李二毛便迎了上来。
原来李村长死后，村里群龙无首，于是大队部就让李二毛暂时接管了村长一职。
“老爷子，你可回来了，我叔一家三口没人送葬超度啊，就等着你回来了。”李二毛急吼吼的说道。
“超度个啥？我打算洗手不干了。”爷爷有点恼怒的说道。
“老叔，这事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我知道我叔家人没做什么好事，但是人都已经死了，再大的仇怨也该放下了吧，你就替他们送葬超度一回吧。”李二毛近乎哀求地说道。
“去其他村子请人来超度吧，这事儿我.干不了”爷爷似乎铁了心。
“我已经去请过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跑了十几个村子，但是没人愿意来超度他们的亡魂，都说他们死于非命，不想缠上这庄烂事，怕以后难以脱身。”李二毛无可奈何的说。
“依我说，你也别忙活了，抬到山上把他们埋了就是，也用不着超度了，他们住的屋子，直接一把火烧掉，或者封锁起来。”爷爷一边说一边走。
“老爷子，这事儿可以这么办吗？”李二毛有点难以置信。
“人都死了，就这么办吧”爷爷头也不回的说。
然后拉着我朝家走去。
剩下李二毛独自站在村头，挠着脑袋，不知所措。
至于村子上的人，对爷爷的称呼，舒老头，老舒头，老爷子，老叔，老舒，全凭他们高兴，爷爷根本不计较。
“爷爷，那李家三口人不会找上我吧？”当我们路过李老头家的屋门时，我问道。
只见那虚掩着的木门，上面还有当时砍伐的痕迹。
透过那门缝，我仿佛看到那边血腥的杀戮。
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
爷爷拉着我的手，也感觉到我的变化。
于是紧握我的小手，迅速的从李家门前通过。
“牙子，别胡思乱想，别往里看，以后没事不要靠近这屋子”爷爷叮嘱道。
不远处，村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坐在老槐树下，交头接耳。
“老李头一家死得真惨，血肉模糊，还被人掏了心窝子…”
“谁叫他们家人太缺德了，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黄花闺女……”
“不仅傻儿子祸害人，老李头也要扒灰，更可恨的是那傻婆娘还帮忙，要换我家男人，早拿刀子割了他那玩意儿……”
这帮老娘们，以前都喜欢聚在老村长家门口和村长婆娘家长里短，今儿个换地方了，估计也是怕沾染晦气。
她们见了我和爷爷，便满脸堆笑的围拢过来，讨好模样的问道：“老舒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这些天可把我们急坏了，你不在村里，我们都不敢进那门，担心会不会诈尸？”李二毛家的说着，还朝老村长屋子努了努嘴。
“是啊，听说死得怪恐怖的，我都不敢看，我男人看了回来，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把我身子都挠破了。”
这个娘们说着，不害臊的，就要露出伤口给人看。
“得了吧你，不知道你两口子在干啥呢……”说完，周遭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没想到这群人，平时跟老村长家关系好得很，这会儿，李家人尸骨未寒，就开始各种闲言碎语起来。
“乌烟瘴气。”爷爷嘟囔了一句，拉着我快步走开。
为了跟上爷爷的步伐我开始小跑起来。
“老舒头，别走啊，你啥时候去给老村长家走阴啊？再不安埋，咱们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其中一个婆娘朝我们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