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车
裴炀坐在行李箱上, 等傅书濯联系车子接机。机场风大,吹得傅书濯头发随风乱舞:“好,东广场路口等你。”他挂掉电话, 裴炀还没来得及下行李箱, 就被他一把拖走。“诶!”裴炀慌乱地抱住拉杆, “我还没下来!”“坐着吧。”傅书濯回首轻笑, “又不是拉不动你。”裴炀老脸一红,总觉得周围路人都在看他们。实际也确实如此, 两人颜值都不低, 走在哪都是惹人注目的风景。不过被人拖着不用走路真的很爽, 像小时候坐玩具车被父母拉着的感觉。这种移动方式本该很没有安全感, 但裴炀就是莫名信任傅书濯, 觉得他不会摔着自己。傅书濯:“饿不饿?”“不饿。”他们在飞机上吃过飞机餐了,裴炀虽然没吃多少,但喝了不少果汁。和傅书濯出行真的很省心,裴炀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甚至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傅书濯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中间没走任何弯路。东广场很多人和车,傅书濯轻松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一辆:“可以下来了。”“噢……”裴炀在司机师傅好奇的视线中钻进后座,窘迫得紧。傅书濯淡定解释:“他脚受伤了。”司机恍然大悟:“我说呢, 一大小伙子怎么还骑行李箱上让人拉着。”裴炀:“……”司机很热情, 主动帮他们把行李箱放到后车厢, 才回到驾驶座踩下油门:“是到火车站吧?”傅书濯点头:“是。”裴炀一愣, 他还以为坐个车就能到了, 没想到还要去火车站。司机开始唠嗑:“你们是要去哪里啊?”傅书濯:“榕城。”裴炀仔细回想着《张扬》, 里面好像没提过榕城这个地方。司机一愣:“噢哟, 那偏的嘞,去那里干什么?”傅书濯:“探亲。”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俩穿着,单看气质就不像普通人家,没想到老家却在那么穷乡僻壤的地方。“这是多少年没回来了?”傅书濯还真回忆了下:“二十年了。”裴炀一怔,他还以为傅书濯说回乡探亲是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说来,傅书濯的经历也算是很坎坷,他从小双亲去世,被寄养在亲戚家里,所受待遇难以言喻。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成绩很好,中考成绩是全市第一,省排名也极为靠前。傅书濯自己联系了他和裴炀现在定居城市的高中,离榕城特别远。校方负责人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很意外,不明白傅书濯怎么会想来他们学校,当知道是傅书濯自己的想法时,就更让人震惊了,毕竟那时候他才十多岁。最后傅书濯还是以优异成绩被破格招入,副校长赞助了他生活费用,从此便远离了那座偏僻的小城。所以裴炀和傅书濯结婚的时候,双方都没有亲人到场。他们没有大操大办地举行婚礼,只是低调请了一些朋友吃饭,并在社交平台上晒
了结婚证,算是广而告之了他们结婚的事实。…不出意外的话,原主都没见过傅书濯的亲人。裴炀没由来地紧张,还有些心疼,他的手不受大脑控制地移向傅书濯,碰了碰他的手背。傅书濯轻轻握住,裴炀回过神来,抿了下唇也没挣开。一路上,司机都在跟他们闲聊,聊城市的变化,聊附近好玩的地方。甚至聊到火车站周边的出租车有多黑心,叫他们小心别被坑。司机感叹道:“榕城十几年前那是真破,不过现在好多了,但还是没发展起来,年轻人也不多。”裴炀:“您去过?”司机:“去年接了个长途单去过一次,比以前漂亮多了,好多老房子都拆了,盖了小区。”裴炀从小就生活在繁华的城市里,想象不出十几年前破旧落后的城市是什么样。车缓缓停下,司机打开车窗:“火车站到了,你们要是网上买好了票,直接从这里进去就行。”“好。”傅书濯道了谢,然后对裴炀说,“你先别动。”裴炀一脸问号。傅书濯先把行李箱拿了下来,然后弯腰探进车里,在裴炀懵逼的表情下直接把人打横抱了出来。司机还一副很理解的表情:“脚伤得好好养,少走路,免得留下后遗症。”“……”裴炀直接把脸埋进傅书濯衣服里,不想见人。傅书濯低头:“不下来了?真要我抱你进去?”等司机离开,裴炀愤然跳到地上:“你干嘛撒谎说我脚伤了?”傅书濯:“脚伤不比懒得走路好听些?”“……我没有。”傅书濯嗯嗯两声:“你没有,是我不想让你走路。”裴炀瞪他,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走了一小截感觉后面没脚步声,回头看发现傅书濯还站在原地,看着还挺落寞:“裴总是不是落了什么?”“……”裴炀憋了半天,“我拖不动你。”傅书濯眨眨眼:“我不用拖,牵着就行。”“……”裴炀抿唇半天,才一把拉过傅书濯的手往车站里去。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牵狗。裴炀:“你可能上不去车。”傅书濯:“为什么?”裴炀冷哼一声,因为火车不允许带狗。傅书濯挑眉:“在心里骂我?”裴炀:“没有,夸你呢。”他们检完票进站时,火车已经到了,裴炀深觉傅书濯作得很,火车车厢过道这么窄傅书濯还要牵着手。到了车厢裴炀才发现傅书濯订的高级软卧,一个包间只有两张床。他愣了愣:“我们要坐很久吗?”傅书濯:“五六个小时。”等到榕城都傍晚了。“哦……”裴炀想把行李箱放好,却因为他们还牵着手不方便,他回首微笑,“可以松开了吗?”傅书濯遗憾放手,还不忘在裴炀手心勾一勾。列车很快行驶,窗外的风景看起来一般。裴炀决定还是睡一觉,等傍晚到了火车站,说不定还要转车。两张床刚刚好,他们一人一张。裴炀想的是挺好,结果刚上/床身后就挤来一具炙热
的身体。裴炀一抖,连忙转身抵住傅书濯:“你干嘛啊,不是还有张床?”傅书濯眼尾轻垂:“好久没回榕城了,有点近乡情怯。”裴炀:“……”跟他睡就不情怯了?裴炀委婉道:“这床只有八十厘米。”傅书濯:“我可以挤挤。”裴炀:“……”他不想挤啊,可看着傅书濯近在咫尺的脸,还是没狠心说出拒绝的话……长得帅果然还是有点优势的。裴炀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转身面朝墙,背对着傅书濯。闭上眼没一会儿,他又听见傅书濯低声问:“能申请抱着睡吗?”“你不要得寸进——”他回头看见傅书濯失落出神的模样,得寸进尺几个字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傅书濯:“想起以前的事,有点难受。”裴炀别扭道:“都过去了……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傅书濯诚恳道:“可以抱着说吗,这样就不难过了。”“……”去你大爷的。明知道是坑,裴炀还是往里跳了,哪怕傅书濯只有一丝丝真的难过。床真的很挤,裴炀要背对着傅书濯,完全靠进他怀里,才能让傅书濯不至于被挤掉下去。傅书濯紧紧箍着他的腰,甚至过分地将膝盖抵进他腿/间。裴炀浑身一麻,刚想反抗就听见傅书濯开始说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住姑姑家,瓦房,有两层半。”“我就住在那半层,是个小阁楼。”裴炀呼吸一紧,他盯着墙,随着傅书濯的描述想象他小时候的生活。傅书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阁楼特别矮,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站不直了,得弯着腰才能进去,里面还有很多杂物。”裴炀抿唇:“有窗户吗?”傅书濯:“有,靠河那边,视野很好。镇里卖废品的大爷心软,给我做了个书桌摆窗口,那时候特别喜欢听着雨声写作业。”听起来很美好,但这栋小房子是傅书濯已逝父母的,为了房子姑姑家才愿意抚养他。而作为房子主人的儿子,他只能睡在逼仄的阁楼里,坐纸箱上在书桌前写作业。阁楼里摆了很多杂物,木头,纸箱,塑料瓶,很容易磕磕碰碰。年幼的傅书濯从来不会哭,受伤了也只会安静地自己处理好。“他们好过分。”裴炀呼吸很轻,傅书濯光是感受他肢体的细微变化,都知道裴炀在心疼自己。他眼里落了些笑意,不管是否失忆,小猫总那么心软。他并没有夸大遭遇,甚至那时候很多苦都是难以描述的,更多细节都泯灭在记忆长河里,随风散了。裴炀:“那你高中岂不是很穷?”傅书濯抱着他的腰,嗯了声。那时候他要走,姑姑家为了独占老房子巴不得他消失,根本不在意他是在外面上学还是在混吃等死。刚转到一中,是副校长资助了他生活费,还给他在校内教师老楼房腾了间小屋给他寒暑假住,不过一到寒暑假傅书濯就会出去兼职,也基本没让副校长操过心。裴炀抿了下唇。他记得
《张扬》里说过,原主高二生日,他俩还没坦明心意、甚至原主都没察觉到什么苗头的时候,傅书濯给原主买了双球鞋,要一千多。当时原主口是心非地说不好看,傅书濯竟然也没生气。裴炀闷声道:“对不起。”傅书濯不明所以:“嗯?”裴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明明说错话的是原主,他却潜意识觉得自己该说句对不起。傅书濯揽过他的腰,将他翻过来面朝自己:“不管有什么对不起,亲一下——”“亲一下,一笔勾销。”傅书濯指了指自己嘴唇。裴炀迟疑好久,竟然真的扶住他肩膀蜻蜓点水般地一吻。傅书濯喉结深深滚动着:“猫儿……”裴炀犹豫一秒:“你抵到我了。”“……”傅书濯眼神渐深,“我就当你是在邀请我了。”“……”裴炀下意识往后退,直到撞上墙。他抿唇半天,却没说出反驳的话,只是别扭的移开视线:“随你。”傅书濯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