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苦肉计
谢云柔的话,给谢将军和谢老夫人敲了警钟。
杨氏保养得不错,虽年近四十,可徐娘半老,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昨日那群贼人还只是图财,万一下次再来一群劫色的,这怎么遭得住!
想到这儿,谢老夫人脸色一变,对儿子道:“淳哥儿,要不还是让杨氏回来吧。柔儿说的对,你与杨氏到底尚未和离,名义上,她还是你的妾,要是被玷污,那可如何是好啊!”
谢将军没有一口同意。
他让杨氏搬来,也不过堪堪三日,如今又急吼吼要把人接回去,罚了等于没罚。
谢老夫人见儿子到了这会儿,还只顾着谢云舒委不委屈,恨不能拿拐杖狠狠敲他的头。
“杨氏的命都快没了,难道这个惩罚还不够重嘛!柔儿也是你的女儿,你非逼得她也没了娘?”
谢云舒听到这话,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谢夫人的离世,本是一件不幸的事,可这群人倒好,时不时就要抬出来道德绑架谢将军。
先是谢云柔,现在又是谢老夫人。有这样一个婆婆,可见谢夫人生前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倒不是她冷血冷情,只是太清醒了。
这宅子里的家丁,都是当日杨氏从将军府带出来的,或多或少会点拳脚功夫。普通小贼,又不是江洋大盗,按理说不该打不过才是。
加上丫鬟说,采灵最先发现,高声叫来家丁,那杨氏既然知道外头危险,她这么惜命的一个人,冲出去做什么?
怕不是,与谢云柔合谋演的苦肉计罢。
杨氏颤巍巍抬起手,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母亲,别逼老爷。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算是彻底想开了。从前是我不对,做了许多糊涂事。云舒是府里的二姑娘,我理应对她好,不该对她有不敬之心,更不该教坏了柔儿。”
她呛着一口冷风,剧烈咳嗽起来。采灵忙替她顺背,莲心倒了杯水来,伺候她小口小口喝下。
谢老夫人看得不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有什么话,等你好了,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你现在刚醒,身子骨还虚弱得很,快点躺下。”
杨氏摇摇头。
她气色极差,双眸半阖,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母亲,你就让我说完吧。我落到如今这个田地,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是我不好,雪姐姐临终前,我答应她会照顾好云舒,是我食言,昨夜那一刀,我该受着。”
顿了顿,她接着道:“下次若再有贼人来,他要钱财,我拱手给他就是,再不护着。我还想留着命,看着柔儿嫁人生子哩。他要生了其他歪心思,那我就自裁,这辈子从生到死都是老爷的人,只盼着下一世,不要再遇见,徒惹老爷生气了。”
她这番话,把谢老夫人给感动了个十成十。
“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呀。”谢老夫人小心地避开伤口,拥住杨氏,“淳哥儿,你看看,她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何苦还揪着不放呢!人不是神仙,不可能不犯错,接她回去吧。”
“是啊,爹,”谢云柔跪在地上附和,“娘亲已经知道错了,求求爹爹让她随我们回去吧。她现在受了伤,需要养病,庄子里的条件如何能与将军府相提并论呢。”
谢将军按了按额角,终是叹了口气:“也罢,那就让她回来吧。”
说完,他不敢看小女儿,率先出了屋子。
谢云舒与这对母女本就势同水火,此时若留下来嘘寒问暖,和杨氏一样性情大变,未免假惺惺。
于是她跟上父亲,也走了。
谢云柔跪了太久,起来时膝盖发麻,整个人向后趄趔了一下,莲心连忙扶住她。
谢老夫人心疼地道:“莲心啊,一会儿给你家小姐上些膏药,她身娇肉嫩,怕是要起淤青。”
谢云柔摆摆手:“祖母不必担忧。今日日头大,祖母又有午睡的习惯,还是随父亲一块儿去吧,我晚些和娘亲一起回来。”
谢老夫人知道,经过这一遭,她们此时定然有许多知心话要讲,便点点头,由赵嬷嬷扶着走了。
待马车驶远,谢云舒挥退下人:“你们都出去吧。有莲心和采灵伺候就好,这里不用你们了。”
“是。”
“是。”
两个小丫鬟齐齐应声,转身离开原地,走前还不忘贴心地替她们关上门。
杨氏见人一走,立刻卸下伪装,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柔儿,不是娘说你,做戏就做戏,那么真做甚。昨儿那个蒙面黑衣人提刀向我砍来的时候,老天爷啊,吓得我真真是要折寿了。”
谢云柔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家丁也好,丫鬟也好,都是从府里带出来的,难保没有谢云舒的眼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唯一的机会,当然要慎重一些。再说……”
她低头呡了一口,接着道:“父亲和谢云舒,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尤其谢云舒,还有一身的医术,倘若让她知道你装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这伤是一定要受的,避不了。”
杨氏一想起昨夜,心里一阵后怕。
那刀是真的利啊,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银辉,带着死亡的气息,就这么架在她脖子上。
刀刃冰凉,贴住她的肌肤,吓得她连呼吸都错了。
后来他们用她来斥退家丁,走之前回身砍了她一刀,正好在左肩。
——不用提笔,不会握箸的左边。
杨氏想捂住胸口,无奈又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娘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非这次我伤得这么重,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同意我回去。只是娘实在没经历过这个,吓也吓死了。万一他的刀再偏一寸,或是再深一寸,我真要看不到你了。”
谢云柔放下茶盏:“放心吧,那伙人专门收钱做这个,谈好条件,最多给你砍个皮肉伤,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要你的命。娘亲不相信他们,也该相信我,我找来的人,定是靠得住的。”
“那也太冒险了。”杨氏嗫嚅了一句。
谢云舒嗤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不冒险怎么骗得过爹爹,又怎么骗得过谢云舒。若是贼人没伤你,或是浅浅一道伤口,晚来一会儿就要自行愈合的那种,你还能这么可怜?你躺在床上装油尽灯枯,改过自新,祖母还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