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送命题
皇后语塞。
容璟是南国人，秦楼是秦国人。虽然两人都是皇子，但爹不是同一个爹，不存在利益纠葛。
容璟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人选，秦楼杀他，除非，是想帮助另一个他看中的人将来坐上皇位。
这些推测，皇后不能说。皇帝多疑，难保不会怀疑皇子中间有人想做万万人之上，通敌叛国。
容虞也是皇子，说了等于坑了自己。
于是，她舌头一拐弯，道：“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让南朝内部乱起来。书上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一旦皇室之间相互猜忌，人心不稳，秦国再借机打进来，届时，必然能捞到好。”
皇帝不说话了，目光虚无地看向窗外。
半晌，他道：“如此看来，这个七皇子，还真不是个善茬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秦国主要是把皇位传给他，来日对南朝，必成祸害。”
“对了，”他话锋忽然一转，“朕的身体，是愈发差了。太医说，朕这些年忙于朝政，亏空得厉害，表面上看着还健朗，实则……近日，朝堂中，不少大臣都上书，让朕早立储君，你怎么看？”
皇后咽了口唾沫。
明晃晃的送命题啊。
不过，到底是这一届的宫斗冠军，心理素质杠杠的：“臣妾是小女子，不敢多言前朝的事。”
皇上摆摆手：“你我是夫妻，朕是你的丈夫。做丈夫的，想听听妻子的看法，不必忌讳。”
“臣妾以为，立储君，是祖宗规矩，早晚的事，因此，大臣们上书，并无不妥。不过，储君人选，非同小可。皇上心中若是有合适的人选，立也无妨，若是没有，不立也无妨。”
她这话看似说了一堆，其实和没说一样。
皇帝听出来她在打太极，不声不响又挖了一个坑：“其实，朕也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朕身体每况愈下，确实应该早早确定储君的人选，否则哪日撒手人寰，这宫里，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不过，对于究竟该立谁，朕倒还真拿不定主意。”
大皇子的母妃早产，拼死生下来，结果身体孱弱，根本养不活，没多久就去了。
二皇子母妃难产，是个死胎。
因此，三皇子是皇子间的长子。
自古以来，储君之位，要么立长，要么立嫡。所以历代皇后中，有不少人拼死拼活只为诞下嫡长子，就是这个原因。
而本朝的皇后肚子不争气，孩子排行老六，这个长，怎么顺位都顺不到他。
“璟儿这孩子虽然知进退，识大体，但他出身不好，母家不过一个小国，巴掌大点地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他毕竟是长子。虞儿是你和朕的孩子，也是众多皇子中间，朕最疼爱的。他们俩该选谁，朕实在为难。不如，你给朕一点建议。”
皇后听皇上提到容虞，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夸夸自家儿子，抬头冷不丁撞进皇上的眼里。
满腔的欣喜像是被兜头浇了一大盆冷水。
皇上嘴上说让她给点建议，可他的眼神是极冷静的，克制的，带着几不可闻的审视。
皇后是他的枕边人，这么多年的相处，别人不了解他的脾性，她多多少少清楚。
皇上根本没有要听她的建议，他在试探她。
试探容虞对皇位有没有觊觎，试探杀容璟的人，是不是她，或者容虞其中一个派出去的。
皇后一下子清醒过来，话都凝在嘴边。
还好，还好自己反应及时，否则，要是没有意识到，傻乎乎地夸一通虞儿，再贬低一通容璟，恐怕这储君的位置，就彻底与儿子无缘了。
想到这儿，皇后道：“皇上，储君之位，臣妾以为，还是应该给璟儿。”
“哦？”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为何？虞儿可是你的亲生子，你不帮着他说话，反而帮着与你没有半点血缘的璟儿说话？”
“立储君，又不是要定谁做臣妾的儿子，臣妾自然是帮理不帮亲的。皇上也说了，虞儿是臣妾亲生的孩子，正因如此，所以臣妾才格外了解他。
“这孩子性子太直，不够圆滑，朝堂上不少老臣，恕臣妾直言，都是上了年纪的元老，不乏倚老卖老之人。虞儿若是做了储君，不懂得拉拢人心，年纪又小，恐怕人家并不会服他。
“而璟儿，他做事张弛有度，懂得恩威并施，若是让他来和那群老臣打交道，说不定人家会服他的。而且，许多做事的想法，他都比虞儿要完满。所以，臣妾斗胆，储君之位，还是璟儿最适合。”
末了，皇后眼波微微流转，道：“而且，臣妾听人说，璟儿似乎与谢将军私交甚笃。倘若这不是传言，而是真的，那么璟儿有了谢将军的支持，在储君的位置上，一定能坐得更稳。”
皇帝听到最后一句，有些意外。
谢将军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不喜欢与人结交。而且他这些年一直在边关，不曾回京，容璟能和他私交甚笃，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呢。
皇帝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道：“行，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皇后福了一福，道：“那好，臣妾就不打搅皇上歇息了。臣妾告退。”
说罢，她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出了养心殿。
回坤宁宫的路上，大宫女见四下无人，实在憋不住，小声问：“娘娘方才，为何不向皇上举荐六皇子呢？还有那晚在皇家围场，三皇子奄奄一息，大好的机会，为何娘娘也没有动手杀他？”
皇后斜了她一眼，道：“蠢货。那晚本宫主动请缨照顾那个小贱种，他要是在本宫手上死了，本宫对外如何交待？就是要他活着，才能洗脱本宫的嫌疑，皇上才不会认为杀手是本宫派去的。
“至于储君……皇上有他自己的考量，本宫又何必多言。多说多错，万一惹得皇上不喜，反而适得其反。左右，皇上想立谁，也不会因为本宫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那何不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