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西北风都飘着肉味
凌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刚刚睁眼，只觉得天旋地转，头刀劈一样的疼，轻轻呻.吟一声，又把眼睛闭上。
只这一声，舒小秋立刻扑了过来，轻声喊：“凌轩！”
“秋……”凌轩喃喃的喊。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又不敢相信。
“是我，我是小秋！”舒小秋立刻答，眼泪再掉下来，唇角却扬了起来。
他醒了！
凌轩睁下眼，又马上闭上，手抬起来，又无力的放下。
舒小秋忙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凌轩，我在这里，你……你睁眼看看我，我是秋儿啊！”
凌轩张张嘴，终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头晕……”
头晕？
脑震荡？
舒小秋心里咯噔一声，忙说：“你躺着别动！”
她取了准备好的热水，一勺一勺喂他喝一些，又问，“你有没有恶心？想不想吐？”
凌轩想摇头，可是只是一动，又是一阵头晕。
舒小秋忙说：“你别动。”
凌轩张了张嘴，低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还不担心？
舒小秋心里又把万山骂了几万次，轻声问：“你饿不饿？我炖了山鸡汤，要不要喝？”
“嗯！”
已经有好久没喝到媳妇儿熬的汤了，被她一说，凌轩立刻觉得嘴里淡的难受。
舒小秋喂他喝了鸡汤，又轻声问：“你身上疼不疼，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他的衣服上也沾上很多血，之前怕他还有伤没有脱掉。
凌轩感觉一下自己身体，被打的地方虽然疼，似乎并没伤到骨头，轻轻点下头。
舒小秋解开他的扣子，慢慢把衣服脱下来，见他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咬一咬牙，低声说：“我绝对不放过他！”
“小秋！”
凌轩睁眼，一把抓住她的手，欠身起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却没有马上躺回去，摇头说，“不，你不要找他。”
“好，我不找他，你别乱动！”舒小秋急忙答应。
凌轩吁一口气，慢慢躺回去，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
舒小秋叹口气，由他抓着，一只手拽好被子，在他身边睡下，听着他绵长的呼吸，一颗心渐渐稳定。
连着两天，女人们没有再到院子里来做活，连舒岳、舒卓也是静静的来，替她放了打好的柴，替她喂了羊，再静静的走。
凌轩被打了！
这个消息，成了村子里的爆炸新闻。
杨金凤当天就骂开了，骂凌轩短命，结婚几个月就被人打死，让她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变成了小寡妇，还欠着她四十五块彩礼和狗钱没给。
骂了一天，突然又想，凌轩死了，舒小秋还能改嫁。
虽然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是以舒小秋逮兔子抓鸡的本事，有的是人要娶，听说那个万山还没说下媳妇儿，不知道还要不要？
这一次，四十块钱是不行的，她要再抬一个高价钱。
还有，如果凌轩死了，舒小秋回了娘家，那处他们整好的大院子，还有那几头羊，当然也是跟着回舒家，等舒小秋再嫁，那些就都是她的了！
这么一看，凌轩还是死了的好。
杨金凤想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时不时抬头往坡上看看，盼着听到凌轩死掉的消息。
哪知道盼了一天，见铁头婶子兴冲冲的过来，一问才知道，凌轩居然醒了。
杨金凤被一盆凉水浇透，又忍不住大骂。
骂一个病秧子，占着她闺女，还得让她闺女养着，还得伺候……
这些话，凌轩听不到，舒小秋也听不到，听到的人也没人去给他们说。
凌轩头晕了两天，到第三天已经恢复正常，只是流了很多血，身体还有些虚弱，现在就坐在院子的椅子里晒太阳，舒小秋精心熬制浓浓的山鸡汤给他补身体。
铁头婶子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立刻停住，有些不舍得打破。
还是凌轩先看到她，欠身说：“婶子来了！”
铁头婶子见他要起来，连忙摆手说：“你别起别起，我是来送些草药，这就走！”说着，把带来的背篓给了舒小秋，扭头就走。
“草药？”凌轩扬眉。
舒小秋点头：“是托铁头叔采来的，这几天给你换药，用的都是草药！”
凌轩点点头说：“有机会去谢谢铁头叔。”
舒小秋回头看看他，笑笑没有说话。
说会话，锅里的鸡汤滚开，已经有香味飘出来，听到院门口有人说：“好香啊！”
舒小秋回头，见是孙建军，立刻把手里的活儿停下，问：“书记来了？是来说万山的事？”
孙建军有些尴尬，劝说：“小秋，那个万山，县里已经教育过，好在凌轩也没有出事，我看就算了！”
舒小秋瞪大眼睛：“什么样才算出事？凌轩这打就白挨了？”
孙建军摆手说：“怎么叫白挨？那万山也在里边关了两天。”
两天？
舒小秋冷笑一声，拿起刀剁块根，一刀一句的说：“等明儿我把他剁了，也进去呆两天就成！”
一个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吓人？
孙建军一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凌轩打破尴尬，抱歉的说：“书记，这次工作没有完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进度。”
孙建军忙说：“你这是工伤，不用惦记这个，县里已经把工资补了给你。”说着话，取工资给他。
舒小秋说：“书记，凌轩这么一来，不但县里的差事不能去了，恐怕连秋收也耽误了，挣不上工分，我们要喝西北风了。”
你家会喝西北风？
你家的西北风都飘着肉味！
孙建军吸吸鼻子，只好说：“工分我都给记上，你们的口粮，我让人送家来，还有什么，你们尽管说。”悄悄扯一下凌轩的衣服，看看舒小秋，使个眼色。
这个丫头，恐怕也只有凌轩自己能劝了。
凌轩会意，微微点头。
孙建军再呆一会儿，见舒小秋冷着脸不理，只好讪讪的走了。
凌轩拉过舒小秋，叹气说：“你这是干什么？”
舒小秋气的咬牙：“你伤成这个样子，他说你没有出事？”
凌轩摇头：“他又不在场，更何况，当时场面混乱，谁都没有想到。”
其实舒小秋心里知道，这事和孙建军没有关系，只是心里不甘，恨声说：“你就这么白白被打一顿？”
凌轩低笑，把钱全部塞她手里，说：“哪里是白被打，这不是还有工资？还能在家里陪着你。”
“你可真看得开！”舒小秋瞪他一眼，小心把钱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