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无所不在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在每次江言霆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逃避，我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害怕江言霆的出现，有时候抱着膝盖就能在地上坐上一整天。

我的噩梦越来越频繁，出现在我梦里的不止是陆溪，还有一个总是看不清脸的男人，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善意。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努力睁大了眼睛，他的脸依旧是一片模糊，直觉告诉我，他和陆溪一定有什么关系，但我发现我真的一点关于他的记忆都没有。

我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趋于黑暗，现在我的行动不便，有时走着走着就会被脚下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障碍物绊一跤，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意让别人来搀扶我。

潜意识里我就不想被当成一个残废，不管是出于什么情况。

可这明显不是我说了算，每一天晚上我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不要悲伤，也没有一点用。

眼泪就像是被定时了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抑制不住的开始抽泣。我到底有多想陆溪，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

江言霆替我安排了一个护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可我的脾气愈发暴躁，会忍不住对着护工大发脾气，哪怕我知道她什么错都没有，还是忍不住迁怒于她。

这几天我打碎了多少碗，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朦胧间总有一个身影替我掖好被子，告诉我好好休息。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浑浑噩噩的只能通过手机上一直在变的日期来判断自己到底难过了多少天。

窗户是被封死的，我不能出病房门，就算出去了也会有人跟着我，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我就这么死了吧，谁都不要来管我。

起初我还能遏制自己的想法，但到了后面我就愈发厌恶我自己，为什么陆溪已经去了，我还以这种姿态这么糟糕的活在世上。

一天午饭后我坐在床上，听见门口传来尖锐的女声，是孟欢。

我讽刺的笑了一声，看啊不想放过我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出现的，不管是什么情况，在什么地方，只要她想都能找到我，我现在的情况又比她好过多少呢？

每一天晚上都像被针扎一样，头疼的睡不着觉，噩梦连连眼泪不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我为什么不能见她？她是我姐姐！”刚开始孟欢还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试图用这种理由说服护工。

但我不知道江言霆跟护工交代了什么，不管孟欢怎么说她都不肯放孟欢进来。

“孟湘！没死你就吱个声，别在那里装死！我告诉你江言霆已经不打算了照顾你了，你等死吧！”到最后孟欢甚至提高音量，不顾形象的在门口刺激我。

“你怎么不跟陆溪一样啊？你怎么还不去死？！”他的声音就像诅咒一样，在我耳边不停萦绕。

我头疼欲烈抱住自己，但哪怕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脑海里的声音也不断响起，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支持孟欢，不停的告诉我她说的对，我早就应该下去陪陆溪了，我没有理由再活在这个世上。

我好像快要窒息。

陆溪无所不在，那些恶毒的诅咒和谩骂无所不在。

我可能真的要疯了。

江言霆再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多天，我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去干什么了，但很显然他是来跟我追忆以前的。

他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把我曾经写给他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我手里，“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孟湘。”

我冷笑一声，只觉得他格外可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是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鲜活的，充满活力的女孩去哪里了。

“江言霆，谁都可以跟我追忆以前，只有你不可以，谁都有这个资格，唯独你没有！”我撕碎了手上能抓到的每一张纸，气喘吁吁的看着江言霆，到最后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追忆以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碰见了你。”

我也曾经无数次憧憬过，如果我没有碰见江言霆，没有经历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我现在会不会幸福的多？

不会被逼到精神错乱，不会失去最好的朋友，不会遍体鳞伤，更不会经历两次没有麻醉的手术。

哪怕只是过得普普通通，也许能跟一个满心满眼是我的人在一起生活，然后白头偕老一辈子，可是自从碰到江言霆之后，我所有一切美好的幻想都破灭了。

我不知道江言霆的表情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急需一个宣泄口，谁来都好。

江言霆沉默了很久，他没有说话，然后我听到他叹了口气，像是格外疲惫。

“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吧。”

我有些错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江言霆这样的人都学会照顾人了呢？他不是恨我吗？他不是一直觉得我破坏他原本的生活吗？

可我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自愿离开他的时候，他偏偏要用各种理由把我束缚在他身边，然后再一脚一脚的把我踹得更远。

现在我真的不想再犯贱了，不想再贴在他身边了，他反而死皮赖脸的贴上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江言霆抱到了轮椅上，他推着我往外走，我能感觉到阳光打在我身上的温暖，今天的风不大，吹过头发的时候也很舒服。

“如果你喜欢，每天都来散个步。”焦艳婷忽然开口，我有一瞬间愣神，好像我们之间相处的模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很快理智就把我拉了回来。

“不需要。”

“妈妈，我的风筝飞了！”耳边忽然想起小男孩清脆的声音，我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紧了又紧。

陆溪也喜欢放风筝，我依旧还记得那一天陆溪捡风筝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