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他不是外人
秦如斯识相,正打算自己离开,却没想到燕卿忽而朝着私塾先生开口:“臧明他不是外人,不会将我们之间的话说出去的,我信他。”
燕卿这话说得坚定,秦如斯在后边愣了愣神,他未曾想到燕卿竟然对他这般信任,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能咳嗽了两声,劝道:“无妨,有什么事情你们谈就好,我去外边等你。”
“臧明!”燕卿来不及多想,上前去拉住秦如斯的手腕,接着说道,“不必走的,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反而担心。”
秦如斯欲言又止,眼下的情况,不是燕卿答应就能成的,主要还是得看这位私塾先生。于是他抬起头来,试探着问道:“先生……”
“不必与我多说,我不信任何人。”私塾先生根本就不给秦如果说话的机会,只是如此冷冷说道。
私塾先生说得如此坚决,秦如斯也不好继续强求下去,只能转头安慰燕卿:“无事,我就在外边等,你先跟先生好好谈,你的事情重要。”
燕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能够勉强点头答应,心里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她想着,干脆等着跟私塾先生聊完以后回到秦府,再将今日所聊的内容告诉秦如斯。这样也好不叫秦茹丝来跟他白跑一趟了,更不用说,她如今当真是需要一个,能为自个儿做决断的人。
于是她没有再拦着秦如斯,也没有继续跟私塾先生求情,只是叮嘱了秦如斯一声:“如此也好,你就在外边等我,不要远走我很快就出来。”
秦如斯自是答应,转身离去。他才踏出门槛,燕卿便急急忙忙转过身去,问私塾先生道:“敢问先生,我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连最亲近之人都不能告知。”
“你的亲近之人?”私塾先生反问了一句,随后冷冷笑道,“燕卿,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类人,根本就没有所谓恩赐。的亲近之人,只要我们身处南国,我们就始终是异类。”
燕卿皱了皱眉头,她不晓得这私塾先生说话怎么会这般偏激,却也安慰着:“怎会如此?我生在南国,长在南国,为朝廷效忠,从未被当成过异类......还有先生说我们这一类人,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亡国余党,能在这里隐姓埋名的生活,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想活下去,就永远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与天子过于亲近……燕卿,在你的属下拿着玉佩上的小字来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逾矩了,也是时候见你一面了。”
“先生说的这些话,我都不太懂,我究竟是闳国的什么身份?又应该做些什么?”
“你?你的母亲曾是闳国王朝,最后一位公主,是我们费尽心力,保全的最后一位公主。”
燕卿原本听这些话听的云里雾里,却在这最后一句如遭雷击,她是曾经设想过这样的结局,但是这一刻真真正正出现的时候,她却发觉自个儿根本就不能接受。
正如她自个儿所说,她身在南国,长在南国,为朝廷效忠。却在忽然的一天,有人告诉她说,你一直以为的衷心全部奉献给了曾经践踏自己孤独的仇人,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将自个儿推进深渊,你创下的每一件功绩,都踩在曾经故人的血肉上。
她要如何坦然接受?更何况她如今是这般的信任谢景儿,谢景又是这般的信任她。
私塾先生原本有些无神的眼睛,此刻正望向远方,好像正在怀念着什么东西,并不是在跟燕卿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你的娘亲……楚和公主,生于闳国最动荡的末年,她是我们王朝最后的皇室血脉,最终竟然也在这南国凋零,不过幸好她留下了你。燕卿,有些你娘亲未曾完成过的事情,我想你应当替她完成。”
燕卿忽然有些心慌,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娘亲还有什么未曾完成过的事情?”
“光复闳国。”
这四个字落地有声,是闳国未亡人的宏图壮志,却也是燕卿的断命锁。
他几乎没有多想,直接拒绝道:“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燕卿你可要想好,这可是你娘亲唯一遗憾的事情。”
“就因为我现在是南国的木兰将军,我的手底下以后着十万万木兰军!”燕卿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激动地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浑身都在颤抖,接着跟私塾先生争辩道,“我娘亲唯一的遗憾,只是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她早就跟我说过了,我不必去按照别人的想法活着,我只要平安长大就好。”
“你不必按照别人的想法活着,只要平安长大?燕卿,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到底有多自私?”
私塾先生忽然也有些生气了起来,他原本苍白的脸一瞬间变得红彤彤的,显然是气血上涌并且有些顺不过来,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过后,才继续跟燕卿说道:“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娘亲接受了先帝的遗嘱,是她站在凤仪台前,与我们说有朝一日她必然带我们重回故土,所以我们拼了命地将她从战火当中送到南国,让她活了下去,你知不知道,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付出了多少?我们的同伴为你娘亲而死,我们努力这么多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回到自己的故乡!”
他们不愿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他们也记得自己曾经也是有家的人,妻儿正在身畔,好友拎着美酒前来拜访。只是在闳国最后一道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天,他们所有的美好生活全部跟着炮火,一起成了硝烟。
所以他们不甘心,这时候有皇室最后的血脉站出来告诉他们说终有一日,他们将重返故土,于是他们相信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仍旧在南国寄人篱下,过着小心翼翼的日子!
这让他们,怎能不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