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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马邑血战

御前会议,一时陷入僵持。

天子决议御驾亲征,挽救败局,而大臣们却极力劝阻,不肯让天子冒险。

有人错了吗?

仔细想想,两者都没有错误。

身为天子,前线战败,李世民敢于带兵顶上去,已然胜过遇到困难就去江都玩的杨广万倍。

薛延陀若是入塞,北地生民便要肝脑涂地,民不聊生!

而房玄龄等人却不愿意让李世民出马,他们站在最坏的角度,如果天子战死在前线,大唐是否还能保持一个整体,而不是分崩离析?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头亡。

薛万彻都战死沙场,天子难道就能够幸免吗?

战场之上,流矢如飞,谁知道哪一根流矢就能要了天子的性命。

主少国疑,太子殿下甚至连国政也没有彻底张握。

皇后早早薨逝,连个足有足够威望,可以临朝称制监国的太后都没有。

魏征担心大唐重蹈南北朝那些短命王朝的覆辙,一代明君战死沙场,后世子孙争权夺位,天下分崩离析。

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再一次陷入到内忧外患当中。

若是如此,今日立政殿中的人,都是千古之罪人。

“药师,朕要御驾亲征,此事药师以为如何?”

最终,李世民将目光投向了李靖。

自从大唐建立开始,李靖一直保持着忠诚的人设,未曾有所改变。

天子的意愿,从未有过驳斥。

不过这次李靖却让李世民失望了,“陛下,臣反对陛下亲征。”

“为何?”李世民问道。

李靖答道:“陛下在前线,将士难以知晓,纵然陛下相距百里,与身居前线,并无二致,若陛下典军,朝廷精力尽在陛下一人,军粮转运,臣恐怕难以为继。”

“战况至此,朕难以安眠呐!”李世民叹了口气,前线一场大败,薛万彻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此时再追究他的责任于事无补。

但是,这场大败,着实让大唐丧失了战机,同时也让薛延陀人抓住了战机,若是薛延陀的可汗不傻,此时应该已经在强攻大唐边塞的城池了。

"放箭!床弩!全给某放箭!"马邑城头,军官的喝令声此起彼伏。

随着一阵箭雨腾空而起,城下的喧嚷猛然减弱了三分。

“薛延陀长梯靠城了!”瞭望手站在瞭望塔上,高声呼喊着。

仓促而来的薛延陀人没有太多准备的时间,战机转瞬即逝,为了快速攻克马邑这座雁门关外的坚城,薛延陀从一开始便倾尽了全力。

拆除马车临时搭建的长梯,虽然丑陋笨重,但却有意外的优势——坚固。

唐军的刀斧砍上去,丝毫不能动摇。

“金汁!”校尉大声吼道,胶着的战场上,唯有倾尽全力扯着嗓子吼,才能让自己的战友袍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来了!”

两个军士用麻布捂住口鼻,像是带了个面罩,用扁担抬着一个双耳的陶瓮,口阔肚广,能容下很多东西。

比如烧的滚烫的金汁。

所谓金汁,便是将粪便收集起来,烧的滚烫,敌人攀城而上,劈头盖脸的浇下去,保准要了半条命。

“金汁来了!”军士扯下掩住口鼻的麻布,扭过头深深喘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登城了!”

瞭望手吼道,校尉二话不说,用铁勺舀起一勺金汁,躲在垛口之后,向长梯之上的薛延陀人撒去。

“哗!”金汁划过半空,冒着热气不等凉透便浇道先登之士身上。

“啊——!”那人双手被烫到,下意识的一松手,跌下长梯,脑袋朝地摔了下去。

“再来!”校尉大胜吼道,军士当即抄起另一只铁勺,毫不客气的向城下泼洒着金汁。

“不要停!”

“再来一瓮!”

“快些!”

莫啜口中衔刀,双手交替攀爬着长梯,看着相邻长梯上战友被金汁劈头盖脸浇下的场面,莫啜咬牙切实,发誓要登上城头,斩杀唐人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杀!”

千夫长站在百步外,冷冷看着正在攀城而上的将士,见将要消耗干净,一挥手便是一个百人队扛着各种兵器上前。

不大的马邑城四面被围攻,战况最为胶着的地方无疑是攻城的厮杀场,而最适合磨洋工的地方,则是攻击城门的大车。

悬挂着一根大木,缓缓推到城门处,用力撞击,却纹丝不动。

因为城中早就用巨石封死,绝非人力可以搬运的动,当初封闭城门之时,便废了好大的劲。

“撞!”

督战的百夫长大声吼道,战场四处都在厮杀,独独租户这里毫无进展,颇为说不过去。

“西门有冲车!”

“快去,用火油烧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冲车无力威胁城门,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灾祸?

城头上的战事,随着各种兵器轮番上阵,一时之间来到了最为激烈的状态。

兵法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薛延陀的人力不足,能够做的只有强攻。

可是面对唐军的坚城,薛延陀只能全力拼尽,用人力堆出一座胜利。

攻城战是消耗最大,也是战况最为惨烈的战争。

攻守双方都无路可退,必须死扛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城下箭雨一轮轮向城头攒射,城头的垛口中,如同毒蜂的箭矢,每每射出便会取人性命。

最为恐怖的还是床弩,一次发射十几根大箭,一串就是一排。

雪地之上,已经有几十串死在唐军床弩之下的薛延陀人,个个死不瞑目。

当然,死在战场上的人,很少有瞑目的。

“北城告急!”

“薛延陀从北城攀城了!”

消息传到坐镇城中的偏将耳中,偏将当机立断下了军令。

“左军第三营,援北城!”

“喏!”

城中的守军仅有八千多人,是薛万彻出兵之前留下的辎重兵以及少量步兵。

虽然是运输辎重的老弱,但这是与精锐相对的。

至少辎重队都是年轻力壮,四肢健全的儿郎,没有白发苍苍的老卒,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的伤兵。

“北城是谁在守?”

“都尉刘鑫,现已战死!”

“命其副充任!”

偏将本想追究责任,没想到刘鑫已然战死,叹了口气,让副将充任署理。

随着军令下达,第三营一千整备之军立刻出发。

比起城头厮杀了半日的将士,作为预备的第三营,已然吃了两顿饭,坐在城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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