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墨去云轻问镖事
徐期眯起眼睛,又是把那个汉子上下打量,此处犹如戏子,夸张的很。末了,才转过头看着那个牢头儿:“大人,你只消去看他那身上!”
“哦?”牢头儿听了这话,心道也是稀奇,一时也忘了甚么规矩,就战立起来。俩只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过徐期面前,才在那大汉面前停住。饶是这大汉满面凶样,黑不溜秋,其他甚么却看不出。不禁心下疑惑,再次看过来徐期:“小子,我这已算看过,却还是不甚明了,你莫要诓骗本官。”
“小民岂敢。”徐期马上学了范瑾的样子,把脑袋埋得挺深,眼睛就看着自己的布鞋子。虽是这般,声音也一点也未减,朗朗而道:“只是大人,你须在我这儿看呢,或者,你稍稍侧着一些?”
“噢。”牢头儿点点头,往徐期这侧走了几步,那一柄墨色莲花便映入在他眼帘。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就是判断大汉身份的关键,牢头儿看看徐期,却也不好意思再问这个小子,撇一眼范瑾就问:“你可知这一朵黑莲是甚么情形?怎就和那甚高丽扯上了关系?”
范瑾闻言,侧身看了眼徐期,心里忽然也敞亮开来。高丽素来信奉佛陀,莲花就成了某种可能上的圣物。这就大笑而言:“廷尉大人素时劳于公务,不甚听闻些他国的事儿也就情理之中。”
“嗯?”牢头儿被这么一说,心里却是挺美,就折身到这范瑾面前:“你倒给本官讲讲,这怎就他国的事儿?”
“大人,那高丽,可是把佛祖甚么奉作国法。”范瑾说着,眼神儿又往那朵墨色莲花大概在的地方瞄,这一举一动都在牢头儿的眼里。
很快,这位廷尉大人就晓得了缘由,呵呵一笑,就叫差拨快些将徐期范瑾松绑。等到刀子给绳子割开,不等差拨来叫牢头儿,这廷尉大人就小跑过去,把范瑾徐期二人看看,又凑几步,将还挂在徐期身上的哪根绳子扯了下来,丢到地上。
不多时,这廷尉重新走回去原来地方儿,还未开口,心焦的范瑾就连忙插话:“敢问大人,如此,是信小民二人了?”
廷尉点头,伸手拍拍衣物,这才抬眼:“既是如此,哪里不信?”话出了口,这牢头儿也才想到这范瑾八成是急的甚么要讲甚么,忙忙摆手,话音又沉下来:“本官这里是信了,可不等于大家都信。真要本官讲,你还得等那杀了几个高丽人的……不对,那里粗黑大汉!你是哪里人士?”
徐期这时忽然晓得,事不是自己一番话便可解决的。虽然这个汉子脖颈有那黑莲,可他若是一口咬死自己便是规规矩矩的中原人,也未必没有机会。何况,此时要在那边儿站着的官爷眼里,那杀了抢走车的人儿还没找到,这一连串的事还不算完了。
这边儿大汉侧过了眼,过了一个呼吸,这才缓缓而道:“是弘农郡来的,乃为弘农杨氏。”
未及牢头儿讲话,范瑾就投过目光,两只眼宛如在战,语气却佯作一团和气,伸手往着西边儿一指,哦了一声,扭过眼睛紧紧盯着大汉的脸:“那边儿我是去过,你既是那边儿的人,可知那边儿的水唤作是何?”
“既是在弘农,似有黄水而过……”到了后半句,这大汉自己就没了音,徐期见得,心便安稳下来。
果不其然,就听范瑾冷哼一声,再也不去看这大汉,对着牢头儿拱了手,方才朗道:“那边儿的河是谓弘农涧,相传李傕董承曾大战于斯,哪里来的甚么水!”
待到范瑾音落,牢头儿才慢慢踱步而前,甩把袖子,到了三人身后,徐期范瑾大汉,都是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颜,这么一招,还挺像哪里的大老爷,只是姿态差些。
不多时,大汉似是终于想起甚么,正要开口,霎时又被这牢头儿喝住:“这个大汉,你也用不着再讲,本官自有推论!”
大汉左右看看,几个手拿了棍子的差拨已经预备起步,就忙低头:“小民不敢。”
见是如此,廷尉便心说这大汉的胆儿概是泄了,下面事情容易许多。转过身子,正见大汉战战兢兢,心里更是狂喜,嘴上更是冰冷“你是哪里人士?”
“小的是那北海郡来的。”
“怎给高丽人行事?”
“有大价钱可拿。”
“可有接头消息?”
“许是知我被擒,我这……也是都不清楚。”
“噢,这么说,你在我这儿没甚么还能说的了。”廷尉眯起眼来,大汉却心道失言,没甚么能说的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大汉愣了几个呼吸,反应过来,冷汗直流,瞬是把脑袋往地上磕,就听得咚咚咚响。徐期扭头一瞧,这可真不得了,大汉的脑门上血流不止,周围也都变得青紫。等这大汉约摸磕了十几下,徐期这才见大汉往拱爬两步,高声讨饶:“大人饶命!小的也就一时被钱财鬼迷了心窍啊!平日也都是老实人!”
“放肆!”廷尉大人在这会儿也是赚足了威风,想是平常,走的都是寻常事情,无非锁人放人儿,可曾想还有这样机会。待一声放肆喊过,这廷尉顿时面露红光,可也娓娓道来:“你那墨色莲花慢慢已稍有褪色,自然不是近日做的,这时候你可不讲,我就放你下牢子过几日,好使你清醒清醒。”
“这……”大汉话未讲完,俩侧差拨见状,匆忙上前,硬拖拽着这个大汉出了门。徐期闭着眼,就听那大汉声音愈来愈小。
范瑾正想要走,一个差拨却抬手拦住,正想跟那牢头儿说道说道,牢头儿却先点了头:“你的意思本官自然知道,可虽此事已解,外面怕也还有大汉般的人。这里本来就是个小地方,故也没多少兵儿,咱不能冒险。”
“那依大人意思,小民和这小娃……”范瑾眯起眼,话也按他惯例说了一半。
牢头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最少也要过个几日,等这边儿百姓把那店儿的事儿给忘掉了。噢,对了,你那货……”
“尚不打紧。”
“本官的意思是,听闻你那带着的货也就一面屏风?”廷尉低头看了会儿旁边的未入流儿帮自己沏茶的手,等了许久不见答,再度抬眼,那目光便与范瑾碰到一处:“本官实在不解,可否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