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莫认红衣作故识
“实有叨扰。”范瑾颔首,这般说过,就是看了一眼徐期。这个时节,不消范叔来讲,徐期便是紧紧跟上。
待是入了门楼子,二人才是察觉有些敞亮,该是有一丈的长短路途,末了,才到这门前。在外左右看呐,是不见有前后行者,街道里头儿静悄悄,宛若是个无人的城。可先前到底是来过这地,范瑾清楚,徐期也是明白,只是这时无人罢了。
徐期快走俩步,这就到了街中,等到范瑾跟来,他就是扭过了头:“范叔,这样子的……人呢?”
“你问我?”范瑾看他一眼,随意似的转身朝了左旁,待有片刻,就是大步迈起。
或是才离了车子,徐期总是不禁向着左后瞧,瞧了一次还不够,不过几百步子,倒是来回看了有那么四遍。范瑾也似同样,虽是没那般夸张,可总是左手不时握了,待是确认空无一物,才是想到车子寄在那个大人府上。
再是几步,范瑾猛然想着,这像是被关了许久的人儿,到了该出牢时候,反而念起牢中的好。
话是不讲,二人把另个瞧了几眼,就晓得都是类似模样。既是如此,就谁也莫要讲谁,只好是干笑几声,接着行罢。
这般走过一里的路,徐期侧目时而视之,终是在右侧一旁,见了一栋二层小楼。别处是没多少人的,一里路来也就见了二三,还都是带甲之身。再看这楼,里头儿是有个红衣姑娘,一时是想起些个甚,虽道如此,却是不知如何讲,便是呆立着了。
范瑾是也停下,有过一会儿,像是忘了左右,悠悠然吐出一句:“好似那梦怜姑娘。”
徐期闻言,总算是知道自个儿方才究竟是想起了些甚么,嘻嘻笑罢,就扯了范瑾衣衫:“倒是也好,咱们走里头儿坐坐,就作故人重逢罢!”
“这话不可乱讲!”范瑾虽如此道,面上却泛红光。还是这个时候,伸过手来,把这徐期脑袋一拍,他是还乐呵呵:“走罢,莫说他话,吃些喝些也是好的。”
“哦。”徐期点头,嘿嘿一乐,扭转身子到这范叔面前:“也就还有他话?范叔,那你可须得看清了。”
“嗯?”范瑾是迈出步,缓缓把这徐期朝着身侧一拢,低头视之:“我又不瞎,怎么看不清楚?”
“莫认红衣作故识。”
“净是胡言乱语!”
话是如此,二人还是向前。在这街坊里头儿,已是好久不闻人烟,见是个甚么楼阁,内有人往,心中自然欢喜。是到近处,抬头望时,门楣上头儿一张匾,是有墨字,上书“醉香楼”。
由门而入,那红衣女子自是来迎,面颜如花,就是有些倦意,笑是拦不住的。只见这裳非那梦怜身上制式,显得更加平朴一些,衣料不知折了几重儿,使人瞥眼看处,不见一分春光色。
“哎呦,这位老爷,你是瞧哪里呢?”半是骂声半是趣儿,这女子是小步到了范瑾的身侧旁,末了,低声有言:“咱们这儿是正经儿地方,不是甚么烟柳巷,还请老爷自重一些儿?这还当着孩子面儿呢。”
听是这话,徐期忙是把眼看去他处地上,未是多想,就已是感到面上发烫。
范瑾听过这女子的话,才是侧目看了徐期,见了这副模样,心中已明几分。是这时,且看他朗声而笑,按了这女子的肩,轻缓推之:“姑娘话是在理,我等且是吃些寻常菜,噢,记得来壶热酒,我是好久没喝过了呢。”
稍稍喘过了气,徐期侧目去看,四下只得见了一半儿地方,该有五六人,是有俩三花色马褂往身披,还有俩三都是那寻常的军士衣裳,短的家伙儿落在地上,长的是都不晓哪里去,只见是都默着,偶间有一俩句,却都不长。
女子是也瞧徐期,过会儿似才回过神,这就陪笑,忙对范瑾是讲,“爷儿,那您楼上请,我啊这就去吩咐。”
“好好好。”
这边儿应过,徐期是先迈出步,小步快走,上了俩层阶儿,回头去瞧。范叔已是别过那个姑娘,且是走来,面上是无好色,可还泛着红光般:“你是在瞧些甚?时候长呢,慢点儿走罢!”
徐期点头,是把身子一侧,让开道来。既如此罢,范瑾也无消多想,直是上前,待同徐期一道,便是把这徐期的袖子一扯:“咱是才来,都不熟的,你就待我后头儿,千万莫要多言。”
徐期颔首,眼是朝了上面瞧儿,只得见过朱色杆栏,似听人声如潮,比这底下热闹。如此一来,心中多些期盼,待是范瑾起步,便是连连赶上,说是跟在后头儿的,不如讲是同行人。
待是行过几步,徐期一顿,就碰到了这范叔的背上。待到徐期侧目看呵,是个小二正在过路。须是察觉了目光,小二也望过来,瞄了一眼徐期,就慢悠悠侧过了脸。接着哈,他是把脸往上瞧,移了目光看范瑾,嘿,这就赔笑:“这位爷儿,真不对住你,我这就走了!”
话毕,这小二便是快步去了。
范瑾移目看去,心念倒也不消多讲,便是点头,往内入了。再前一步,是见四处窗开,徐期也跟上来,左右望去,该有十三四人。在下是不觉大,在上方显宽敞,说是人声如潮水,便无半点儿悄言意。
可话也讲来,与下处位置的人儿比,这些是自有不同。范瑾是且停且走,把四处都有看过,到了一处窗边儿,缓缓坐了。如这般地,窗在的地儿向来是满,可那是寻常时候。韦冲到底甚也未讲,可这一路早就不同寻常似的,便也不消说甚。徐期也坐,顺着范叔目光去瞧,但见中处三桌客满,其一还是两波儿挤着。
这些再要多讲,便是中处不见这楼四周,不闻风烟之地,是故只见眼前。偶间说时,或也该得短目。
是这时候,人都求个心安。
徐期默然,是有片刻,先前小二不知是何时在了身旁。范瑾也是看去,就见是如耍戏法般从旁处取了两个小盏,放于桌上。罢了,小二笑着将壶举高,慢慢添上:“二位该不是本地的人,像才来的。”
范瑾看着了茶水,点了点头:“嗯,你眼力不错。”
“不敢夸虚,常来咱这楼儿的,咱都认得。”是听了欢喜话儿,小二自是愈加几分喜庆,接着,不等旁人讲话,他就伸手向着侧旁一指,范瑾瞧时,这小二的指尖儿落在楼外处,又听是言:“再说爷儿你也到底是那外地的人儿,咱本地如你这般的,都不往这处来呵。”
这些话音儿一落,范瑾心是有如一惊,思前想后,道是自个儿也无多讲些不该说的话儿。有过一会儿,他低下了头,看罢自个儿衣鞋履,怎么去讲也非那华贵之流。再抬起头,这个范瑾面色便是添了几分肃气:“这话怎讲?小二,只是聊聊便也罢了,有的话儿可不消胡讲。”
“倒也不敢胡讲。”小二尬笑几声,缓缓退身数步,接着又言:“爷儿,你是远路来的,就算不是甚么富贵人儿,也总能和那帮人说几句话,总缺不得钱财。”
这话一出,余话是无消多言。寻常人家不得远行,远行罢了也是无意,故而行之总是富贵。纵然不是富的,也该是给那些权贵行事,想到这里,先前应话答是,倒是显得多言。
范瑾闻言,一时无言以对,便摆了手:“你且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