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求仙问道
阳明镇位于东泉县的西北方向,虽然路程只有九十多公里,但山路弯弯,轿车跑不起来,再者,夏枫关丽娜一路说笑,打情骂俏的,不便放马,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
阳明镇不大,但很有名气,据说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王阳明屡次参加科举考试不中后,曾在此处面壁三年,二十八岁时再次出山,参加礼部会试,成绩出色,举南宫第二人,赐二甲进士第七人,观政工部。当时,此处甚是荒凉,以后若干年间逃荒避难者逐渐聚集,方成小镇,后取名阳明镇。
江大仙住在一个新开发的居民区内,说是新开发的,其实也有七八年了,只几幢楼,当初是为了给一个水果市场腾地,两个驻地村合并建起了小区,如今已有些破旧。楼高均为四层,大仙住在其中一幢楼的中间单元三楼西户。
敲门,一位中年妇女开门后,啥话没有,倏地坐了回去。屋内烟雾缭绕,没有沙发,已有六七个人在客厅内坐在马扎子上等候,墙角还摆放着一堆马扎子。正面墙前是一长型条几,条几上摆着神龛,神像前香火正旺。
“你们是来求卦的吧?”一个小姑娘问道。
“是的。江大仙呢?”关丽娜说。
那小姑娘指了下里屋,说:“正忙呢,你们前面还有三拨,先坐下等会吧。”
关丽娜到墙角取了两个马扎子,找了个角落与夏枫落坐。
来了两位穿戴洋气、气度不俗之人,大家认真瞟了几眼,方才作罢。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大家低着头,保持着静默。
夏枫环视众人,内心五味杂陈。这些人中,从性别上看,女人最多;从穿戴上看,有的是农民,有的很可能是机关干部,起码是白领阶层。大家有一个共同特点:心事重重,一看便知正处在迷茫之中。
就这表情,一开口便知道要问什么事情,我也能编他个八~九不离十啊。夏枫在心里想着。
江大仙家顾客盈门。一拨人刚走,另一拨人便接踵而至。
“你们是从江平市里来的吧?”一位中年妇女主动小声与关丽娜搭讪。
“是的。大姐您是本地人吗?”
“俺是东乡的。看着刚走的那俩人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省城来的。那么老远,一早就来了。”她显得神神秘秘。
“你怎么知道的?”
“来过一次了,上次我就碰到了,开着个大汽车,可排场了,有钱人哪。”
“哦。大姐,您要问什么啊?”关丽娜主动出击,问的深了。
“孩子的婚事,属羊的,媒人介绍了几个,属相不合,都三十多岁了,愁死了!”
听到这儿,夏枫忍不住想笑。属相不合,这也太封建了吧。只找属相合适的,无疑于画地为牢。
“您来这是要问……”
“没什么大事,随便问个小事。”关丽娜显然不能说实话。对话到此结束。
终于轮到夏枫了,关丽娜一同跟了进来。
屋内空气很差,呛人的烟味差点把关丽娜逼了出去。夏枫是习惯了的,并不在乎,定睛观察,只见:坐在老板椅上的江大仙大约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体态肥胖,皮肤黝黑,脸似圆盘,神情呆然,左嘴巴上和右眉角上分别有一明显的黑痣,蓬乱的头发胡乱卷在头上,形成一个发散型的发髻,发髻的弯曲部分遮盖了本来就不太大的半个额头。大仙面前有一老板桌,桌上的烟灰缸里已有半缸烟头,可见,她的烟瘾非常之大。身后,是一张类似门诊部的检查床。
这布局,不伦不类,在夏枫看来十分可笑。
“大师好。”关丽娜很有礼貌。
江大仙并未回应,而是仔细扫了一眼夏枫和关丽娜,然后将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摁到了烟灰缸里。
“大师,您干这行有很长时间了吧?”夏枫跟着关丽娜喊“大师”是对的,但这问话,像查问似的,有些唐突了。
江大仙仍未答话。夏枫自知说话欠妥,不再言语。
“你们俩是?”大仙终于说话了。
“这是我爱人。”夏枫抢先回答,心想,在这鬼地方,反正又不报家门,你又不认识我,我就这样故作唐突,看你能不能识破。
“你们谁要问事呀?”大仙并未接话,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不信,慢条斯理地继续发问。
“我。大师。”
“问什么?”
“工作上的事。”
“你是国家人员吧?说说你的生辰八字。”
夏枫如实报上。
江大仙用右手掐算了一阵,转用左手掐算,戴上花镜,在纸上画了半天,若有所思。随后,说:“抽一卦吧。”
江大仙拿出一叠纸签,洗牌一样洗开,放到了桌面上。夏枫取了一张,递了过去。大仙打开,只见是一幅图画,右边竖排五个字:前进思后退。
画面上,一农夫在丛林中,前面的树上盘着毒蛇,虎视眈眈,分叉的信子已经伸出;身后,一只猛虎奔腾而来,步步紧逼。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关丽娜不禁暗暗吃惊,夏枫的内心也被猛烈地撞击着:天哪,这卦象,怎么会这么准呢!
关丽娜看向夏枫,夏枫转向江大仙。
大仙猛吸了一口烟,好似吸了一口凉气,又慢慢地吐出。说:“命运,命运,命和运不一样,是分开的,是独立的,又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
江大仙说的很辩证,夏枫想:她一定学过辩证法。
“你是当官的命,命里有贵人相助。从生辰八字上看,至少还有两次机会。”
“但是,你的运气并不是很好,要经历不少磨难。这些磨难,一定会在某个时期折磨折磨你,结果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你不是说他有贵人相助吗?现在这个时候,会有贵人出现吗?需要他怎么做?”关丽娜有些急不可耐。
“这次,卦象很直观。从卦象上看,怕是在劫难逃。”
“大师,你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关丽娜双手合十,动~情地哀求。
“这样吧,我问一下神明。”江大仙好像是自言自语。
她能与神明通话?关丽娜和夏枫骇得张开了嘴巴,眼睛直直的,呆了。
只见江大仙重新点燃了一颗香烟,起身坐到了后面的床上,盘起双腿,眯上双眼,拿烟的手在空中划了两个圈,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徐徐从鼻腔中吐出,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所云。
很快,江大仙睡着了一般。几分钟后,慢慢醒了过来,下床,重又缩回到老板椅中。
“神明说了,这是对你的考验,你要放下功名利禄,不可贸然行动。”说罢,再无言语。
神明?何方神圣?夏枫真想责问几句江大仙,她能见到神明,她不就是神仙了吗?真是荒唐可笑至极。但回味着“放下功名利禄,不可贸然行动”这话,夏枫又隐约悟到了什么,一时难以梳理清楚。
随后便谈到了费用,江大仙说一般情况都是二百,你们这次问了神明,还要孝敬他老人家,收三百吧。
关丽娜装出当家主事的样子,连忙交了钱,道了谢,退了出来。
下的楼来,回到车上,夏枫把江大仙见神明的事抛到了脑后,对那卦相却是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那卦上的画,真是奇怪哈。”
“江大仙还是有一套的,那画正合你现在的处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你看,还是应该来的。”关丽娜有点喋喋不休。
“找地方喂脑袋,吃午饭!”似乎某些方面得到了满足,夏枫踌躇满志,利落地启动车子,船一样地驶出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