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情原委
其实,这时候下车并不明智,可是卢灿还想着将汤笙俞拐带到香江,那就不能装作没看见。
雪中送炭,才能事半功倍!
加长卡迪拉克,缓缓停在汤家门前,顿时将那帮阿飞的目光吸引过来。
卡迪拉克是豪车,加长版更豪,从车中下来的一对年轻男女,仪表不凡,更是有专职司机和保镖……还真的将这帮社会底层的混混,当场镇住。
“你们围在汤家门前,这是干吗?”卢灿挽着温碧璃,站在距离这帮人三米外,眉头微皱。
阿木和阿忠站在两人两侧,略略靠前半步的位置。
人群中走出一位三十来岁汉子,胳膊上纹着紫色的龙纹,还有歪歪扭扭的汉字“今生无悔”。
这位估计是这帮人的小头目,他上下打量着卢灿,抬抬手,语气还算客气,“小哥,不要多管闲事!今天汤家不见客,我们大佬在里面谈事,你走吧!”
卢灿同样在他的纹身上瞄了眼,眉头微微一皱——华青帮的人!
说起来,华青与卢灿外公葛志雄所率领的数字K,算是一衣带水,六十年代时关系非常密切。时至今日,葛家对数字K的掌控力度仅限于西庆堂和信字堆。好在最近几年有卢灿暗地里帮忙,葛辉还能撑下去,但想要再度恢复葛肇煌时期的威风,几乎不现实——不仅外部环境不许可,即便是帮内的元老会也希望看到某家独大的局面。
不过,名头还是能用一用。
他皱着眉头,口气严肃,“宋嘉模宋老,身子骨还硬朗么?任少冲任把头当家?”
卢灿是葛辉的亲外甥,又是金主,卢家的纳德轩珠宝要去拓展北美市场,主要店面选择肯定离不开唐人街,因此,葛辉曾经向卢灿详细介绍北美各大城市华埠力量分布,能搭上线说上话的关系,也推介给他,其中就有华青门的资源。
他口中的宋嘉模,是华青六七十年代的龙头(话事人),与葛志雄关系不错,不过,年事已高,基本上不问事。真正主事的是华青的年轻一辈的“雄主”,把头(问事人)任少冲。
在门派中,“话事人”是能做决定的,“问事人”是帮忙出主意的,两者不一样。
为什么说任少冲是一代“雄主”?
八十年中后期,宋嘉模彻底隐退,把头任少冲上位。此人作风阴狠,思虑周全,又不守旧轨,所从事的行业肆无忌惮,在他手中,华青的势力,一飞冲天,与意大利、墨西哥的力量相争锋。
此时的任少冲已经开始问事,但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卢灿一出口扔出两位顶级大佬,那位紫胳膊愣了愣,随即抱拳拱手,“敢问阁下是哪一花哪一叶?”
这是在续谱问话呢。
卢灿摆摆手,“我不是帮会的人,不过,我外公葛志雄,舅舅葛辉,临来洛城之前,老爷子和阿舅,让我得空拜见宋老和任把头。我人还没去,就碰见你们华青的人?说说,汤老犯了什么忌讳,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葛家确实一代不如一代,但毕竟还是葛家,葛辉还掌控着相当庞大的地下势力,同出青、洪,葛家名气不小,即便是在洛城,也有人知道。
卢灿说话之际,有机灵的,马上跑进汤家小院。
那位紫胳膊嘿嘿一笑,“具体什么事,汤家人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从旧金山唐人街躲到这里,让我们好找!这位少爷,你打算架这个梁子?”
架梁子,就是“帮别人担下责任”。
卢灿眉头一皱,粗声道,“架不架这个梁子,我得知道事情啊!闪开,我进去见见你们今天的坐场子。”
坐场子就是带头人。
卢灿估计带头的那位,在汤家呢,他示意阿忠开路,挽着温碧璃,从人群中穿过,刚踏进院子,就见汤家门厅内走出几人。
当先一位短襟月白马褂,四十来岁,梳着大背头,见到卢灿,哈哈笑着抱拳拱手,“是葛家后人到访?鄙人肯丁鹏,洛西肯支坐馆!”
与数字K、致公堂不一样,华青不开“字头”,也不开“香堂”,他们开“支”,取“开枝散叶”的意思。洛西肯支就是洛杉矶西部地区所开的“姓肯的支脉”。
卢灿抱抱拳,微笑点头,“肯坐堂,幸会!”
坐堂,大意就是执掌一个香堂的堂主。卢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华青的“开支人”,索性用了数字K的“坐堂”来代替,意思大差不差的。
肯丁鹏身侧还有三人,他没介绍,卢灿也懒得问。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客厅中,汤老和他的家人,汤老还没看见卢灿呢,正低头抽闷烟。
还好,人没事。
卢灿收回目光,朝肯丁鹏笑笑,“葛辉是我舅舅,我是卢灿,你叫我阿灿就行。”
原想着还要费点口舌介绍自己,没想到,对方竟然听说过他,笑着说道,“卢家少爷的名头,早在上半年纳德轩珠宝店开业,信字堆葛四上门时,我就听说过了!”
哦?这事卢灿还真不知道,估计是卢家卫队的田坤安排的。
想想也对。北美的纳德轩珠宝店,将近一半开在华埠,开业之前肯定要“拜堂口”,对方既然是单“支”,那肯定要“拜”的。卢家有葛家这份资源在,安保队长田坤,不可能不利用。
既然知道,那就好办。
卢灿向旁边伸手,“肯堂,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院子的角落位置靠靠,肯丁鹏伶俐的很,笑眯眯说道,“卢少想问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我不建议您掺和这件事。”
卢灿手指蹭蹭鼻翼,“掺不掺和……我得清楚事情原委。实话告诉肯堂,汤笙俞汤老,是我卢家一位家老的同门,我不可能不闻不问,否则回家会被那位家老责骂的。”
家老,是指对家族有重大贡献的“外姓人”,有点像门客,但又要比门客更近,是对家族发展决策有参与权的人。卢家现在的家老,只有王鼎新一人,但是,福伯成为家老,几乎是板上钉钉。
肯丁鹏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既然卢少说的这么直白,那我也不隐瞒。”
“这件事啊,与我们任把头有关!汤家的孙子,早几年欠我们任把头看管的赌场一笔赌债,他们家又躲了两年,最近才被人发现,本利相加,大概两百来万美刀。”
他摊摊手,笑笑,“任把头挺生气的这不,任把头托我来问问,汤家什么时间还钱!”
我去!卢灿忍不住在心底骂一句——躲赌债?这都怎么想的?
面上,他依然微笑着,拱拱手,“肯堂,帮我向任把头问安,就说我过些日子会专程拜会。汤家欠债的事,我先问问汤家的态度,再看怎么处理。你看如何?”
卢灿不可能根据一面之词就答应帮汤家解套,他这是让肯丁鹏宽限些时日。
“行!既然卢少开口,那就晚些日子,我这就带人离开!”肯丁鹏挺干脆,给卢灿一个面子。临走时还笑着邀请卢灿去奥克帕克喝茶——奥克帕克是肯支的驻点。
院中人散去,汤家这才有人出来,汤老探头朝院子里看一眼,这才发现卢灿和温碧璃,咦了一声,“卢少东家,你怎么来了?我说呢,这些无赖混混,怎么自己离开了!”
卢灿一听,这口气不对啊,汤家似乎没打算还钱的呢?
他按下心中疑问,笑着朝汤笙俞点点头,又对旁边的老妪笑笑,“汤老,这位是……?”
汤家只有汤老,还有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妪三人在家,三人都是一脸晦气的模样。
“哦,我家老婆子。”汤老指指老妪,然后又指指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这是我儿媳妇,阿惠,你去给卢少东家和卢夫人,泡杯茶,就用上次彪子带回来的高山茶。”
温碧璃带着阿木,将带来的礼物搬进院子,和两位妇人客气了一番,几人重新进屋。
卢灿这才问道,“汤老,我听刚才那帮人说,令孙欠赌债……究竟怎么回事?”
汤笙俞哒吧着嘴,不太想说,似乎有点家丑不外扬的意思。
卢灿有心帮他家一把,可不弄清原委,不放心啊,总不能瞎帮吧?于是,他又笑着说道,“巧了,我家纳德轩珠宝店,在西海岸华埠开店,像任少冲,肯丁鹏这些堂口,都拜过,多少还能挂上点关系。您老说说看,指不定我还能帮您搭句话呢?”
老头这才吭声,“我家平子被人下套!”
嗯?这可和肯丁鹏所说的完全两码事!
事情的起因,源于汤笙俞的独孙,汤彪的独子,汤平杜。
在汤笙俞的口中,自家孙子汤平杜品性很好,学习也不错,长相也英俊,很得女孩子喜欢,两年前毕业于旧金山大学,在家中典当铺做副理。
他在大学里谈过一位女朋友,就是任少冲的小女儿,两人感情挺好。
可是,任少冲看不上汤家。
看不上就看不上吧,任少冲不应该设套坑人!
汤笙俞认为,是任少冲设套,安排人引诱刚走入社会的汤平杜逛唐人街。
听汤笙俞的意思,任少冲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女儿看清汤平杜的真面目”,逼迫两人分手。
汤笙俞认为,自己孙子被你任少冲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汤家怎么可能还给你还钱?不找你赔偿,已经是忍到极致!
汤家一开始就没打算还钱,可是又有些胆怯任家的势力,于是,举家从旧金山躲到洛城。
卢灿揉揉眉心,这事自己还真没法插手!
汤家不承认这笔账,即便自己帮他们还钱,汤家也未必感激,说不定还认为自己多事。
还有一条就是,汤笙俞的话,有一定可信度,但肯定不全对,他的主观意识太强,最起码,卢灿觉得汤平杜绝对不是他口中的品性纯良之人——品性纯良的后辈,敢偷家中二十五万美金?
二十五万美金,即便是三十年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卢灿伸手揉了揉眉心,“汤老,这事……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