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等待
待众人睡去，月樱看着沉睡的几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魂玉消失她的束缚已经不再，可以从新走入轮回。
“月樱姐姐，你要走了吗？”小蜘蛛红着眼问，又有人要离开自己了吗？
“这里的轮回已经正常，我的仇已报，是时候该离开。”
“月樱姐姐......”
“挑花，天地循环，有其法则，该走的便不能强留，黎青便就是最好的例子，为了一时的执念，害无辜人于不顾，最终落到如此境地。”
听到这，挑花“哗”的又开始哭：“可是，于芒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她陪着去死。”
月樱望向虽然昏迷却依旧不安的刘梓道：“命数，不可说。”
当晚月樱告别桃花，独自走入轮回，这里和她有关系的除了桃花，也只有那个比她先走一步的人儿。
第二天一早，大家对消失的月樱没有多少疑惑，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不后悔便好。
理所应当的这日村里乱成一锅粥，石钟早早出去安抚大家，解释是昨天月亮和地球恰巧处在一个万年难遇的位置，导致了大家集体梦游，不要惊慌啊什么的，也只有这个不太开放的地方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方途回了局里写报告，毕竟他把车废了也不太好解释，最后和石钟两厢合计，决定和上面举报黎青和领导的阴谋，反正实验室也在，不愁没有证据，最后在石大人的帮助下，村里也成功换了书记，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立在众人面前的有三大问题：刘梓昏迷不醒，张寂病重，齐良狂躁。
于家人和刘叔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刘父虽然愧疚，自己居然差点害死了自家儿子，但好歹人还在。
于家则仿佛天塌了一般，一觉醒来，自家女儿不见了，说是为了救他们牺牲了。
换谁都不能接受啊……
想要找女儿却是连地方都找不到，人死了总要有个尸体吧，于芒没有。
一时间全家懵逼，还不能接受于芒的消失，还在期待也许某一天醒来她就会在客厅里和他们打招呼，现在她不过是出了趟远门而已。
刘梓同时成为他们家唯一的期待，这个准“童养媳”也许是他们见到女儿最后的途径。
对于这点，其他人也不愿点醒他们，也许这样有个期待也不错，最起码不至于太过绝望。
只是刘梓一直昏迷，一周时间过去还未醒来，每天都是刘父小心翼翼的从鼻饲管里喂食物进去，这一周医务室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另一个家。
邓铃长格外照顾他们，一方面是真的可怜，另一方面则是心里生出的莫名愧疚。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有时却是剜心的利刃，随着时间的沉淀，刘父一日比一日狠自己的无力，当初被村长威胁，又被黎青利用，他这样无用的父亲要来做什么！
因为一周未动加上平时也鲜少运动，刘梓已经开始出现肌肉萎缩的情况，刘父和木工店告了长假，每天几乎完美的照料刘梓，但男儿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
邓铃长说是心理上的逃避，他不愿意醒来，不愿意接受某些事实。
于芒在他眼前消失，这对于男儿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刘父将头发剪短，两颧突了出来，更显的憔悴，无望地等待，从来不是一个人。
男人呆呆的望着床上的人，回想自己的一生，平庸的青年，稀里糊涂娶了刘母，被带绿帽，埋尸，被利用。他这一辈子大概最自豪的就是养大了刘梓这个乖巧的儿子，却在最后差点害了这个宝贝……
“小梓，爸爸没用，保护不了你们，对不起”每逢深夜刘父都会在刘梓窗前忏悔，“你不理爸爸，爸爸也可以理解，但是宝贝，你能不能醒来，就算你要骂，要打爸爸都可以，能不能醒来……”
依旧没有反应。
“我知道，芒芒的消失很让你难过，但，消失的人已经消失了，活着的人依旧还要活着”说着男人老泪纵横，“芒芒的消失我们都很难过，但你一直不醒，爸爸又怎么受得了……”
一个人又牵扯着另一个人，这便是逃不开的因果。
良久，依旧没有反应。
刘父摸了一把脸，囊着鼻子道：“没事，你不醒一天，爸爸就照顾你一天，直到爸爸再也不能动为止。”
黑夜，这屋没有开灯，如今似乎连日光灯都无比刺眼。
刘父摸黑想出去洗漱完再回来。
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类似小猫的低喃：“爸……”
“哐嘡”凳子被刘父激动的弄翻在地发出脆响。
“小梓！”刘父不敢置信的抱紧自家儿子。
那温暖的身体和耳边的低语告诉他，小梓醒了。
“怎么了！”邓铃长听到声响冲进来，突然红了眼眶。
终于醒了……
当晚邓铃长给刘梓做了检查，器官同样出现了同张寂一般的损害情况，不过比起如今还在监护室的人轻了许多，后遗症不可避免，但好好养着也没什么问题。
全程刘梓都无比的安静，平静的有些不正常。
又回到病房已是深夜。
刘父看着自家明显不正常的儿子，想说些什么，却被刘梓抢了先。
“爸，我累了。”
再多的话也憋了回去。
“那先休息吧，明天爸给你做好吃的。”
刘梓点头，却没有微笑：“谢谢爸”
关灯，两人躺在床上却谁也没真正得睡去。
刘梓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于芒最后的微笑。
不是不难过，而是已经绝望到连哭泣都觉得没意思。
但将军希望他活着，爸爸希望他活着，那无论他怎么想，即使再累，也会继续活着……
身体的恢复的很快，但心里的伤痛却像是毁坏的神经，再多的时间也无法复原，就像是不再微笑的刘梓和……被家人关在房间的齐良。
又一个星期过去，刘梓回到学校继续学习，但张寂仍旧在监护室，虽然身体数据慢慢恢复，却离不开人，齐良因为狂躁被锁在屋里，他的父母也是愁白了头，请罗珏帮忙和老师告了假，还算好有石大人帮助，学校愿意帮二人保留学籍。
当然这一切刘梓并不关心，如今他和整个世界就像是隔了一层纱，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和他没关系，他只要还活着就好。
刘父天天看他这样的情况，任何的担忧，劝说都是无力，刘梓口上答应，下一秒却仍是一副无心无情的样子。
“小梓，晚上回来给你做娃娃菜。”
刘梓穿好鞋，点头。
他很想谢谢父亲，却是很累，没什么意思。
班上和他关系稍好一些的不明白好好的一人为什么突然请假，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自从那个月亮和地球作用的夜晚，似乎村子就出了很大的问题。
没有人敢轻易探寻这个秘密，兴许多年后便是一则新的乡村传说。
“小梓，高二的找你。”门口的同学轻声呼唤着他。
刘梓抬头。
“子彦哥……”
两人来到走廊的尽头，没有人，沉默蔓延，他失去了父亲，却还有母亲和桃花陪着，小梓却……
“小梓，桃花有话和你说。”
刘梓抬眼，无神的望着他。
小蜘蛛从子彦的兜帽中爬了出来，站立在他的肩膀，双手附前，正式的行了个礼，礼貌的介绍道：“你好，我叫桃花，是于芒给我起的名字。”
于芒，这个名字引起了少年眼里的一丝波动。
见有效，一人一精对视了一眼，桃花继续道：“我是被魂玉困住魂灵怨气的集合，知道一些关于阴阳间的事情”发现刘梓眼里渐渐活跃，桃花微微一笑：“进入阴阳间的人也不是没有回来的。”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轰雷，劈开了刘梓眼前的迷雾，桃花艳丽的容颜逐渐清晰。
“你说什么？！”
自从醒来以后第一次那么激动，脑袋有些不适的眩晕，却是激动占的更多。
“于芒也许会回来。”
“真的吗？”
支脚动了动，美人儿点头：“真的，你不信我，还能不信传承吗？”
笑容和靓丽渐渐浮上少年清秀的脸庞，终于有了生气。
“谢谢！谢谢你！”
桃花有些不好意思的挡住了自己的小脸：“没什么，于芒可是我第一个朋友。”
刘梓却是激动的再次感谢：“子彦哥，谢谢你。”
赵子彦摇头：“所以你要把自己养的好好的，不然哪天芒哥回来就要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刘梓狠狠的点头，兴奋的回了教室，将军还能回来，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兴奋的呢！
子彦看着刘梓的背影，眼里流过悲伤。
桃花小声的问：“这样骗他真的好吗？”
“不知道，但最起码他有精神了，万一哪天芒哥真的回来了呢。”
“……明明是骗人的”
子彦摸了摸桃花的头发：“没有看见尸体，始终不相信她就这么消失。”
下午回到家，刘父诧异的看着刘梓居然主动的盛了一大碗饭。
“小梓，你……”别吓爸爸啊。
“芒哥能回来，我不能再这样，不然芒哥见了会生气的！”
“什么？”
刘梓将子彦哥和他说的告诉了刘父。
诧异，第一个念头便是子彦为了让刘梓振作说的谎言，但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也许是真的呢。
饭后，刘梓在父亲狐疑的目光中愉快的出了门。
刘父拿起电话，复又放下，这事还是不要让于家父母知道比较好，大人总比小孩容易失望。
也许等于芒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比较好……
刘梓出门直接去了后山，将军回来，应该也是出现在哪个地方，他只要在那里等着将军回来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一天又一天，每天饭后他都会去后山一直到刘父来寻他才回去。
一个月每天如此，有时候刘父都想劝他放弃，告诉他这就是赵子彦善意的谎言。
但看着儿子一如既往满怀希望的眼神时又不忍心开口。
打破一个人的希望很残忍，他不忍心，只能默默的跟在儿子身边，最起码不能让他再遇到什么危险。
月亮高悬，林中传来细小的虫鸣声，一个美少年独自坐在一棵大桉树下，微笑着自言自语，时不时的露出幸福的微笑，恰似一只精灵在和森林对话。
但那不是精灵，只是一个思念爱人的望归人。
“将军，那日你笑我是一只小猫咪，我是十分气愤的，就算是皇女也没有资格侮辱别人”刘梓靠在一颗大树下回忆这两人的过往，“但后来，你说我很可爱，哪有初见就这么直接的嘛。”
说着小梓笑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那时的甜蜜时光。
“我知道将军是为了保护我不被三皇女欺负，所以才娶得我，但那时我早就心悦将军了”说着男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扒拉着脚边的小草，那些新发出的芽就这么被无情的灭杀，“虽然将军说话又直，还喜欢逗我，但我知道将军是真心的爱护我的。”
“结亲的那天，既兴奋又紧张，一晚上都没睡着，闭眼睁眼都是将军，真是太不害臊了，男儿家怎么能这样呢”仿佛像是想到什么男儿自己笑了起来。
“哈哈哈，将军抱我进宗祠的时候也很紧张吧，我感觉到你手都在抖，深怕自己被你摔下来，下意识的搂住了将军的脖子，也不知道将军在想什么，居然还笑我！”
一件一件的细数这两人之间的小事，温馨而幸福，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但最起码对于她们来说这就是幸福。
“将军，你知道我喜欢听你说什么吗？”
刘梓看着月亮，似乎可以看到将军的脸，微笑着抚摸自己的脸颊，柔声的说：“小梓，我回来了。”
“因为你常年在外打仗，我却只能在家等你，有时做梦梦见你在外面受伤，便再也无法入睡，直到听闻你还安好的消息，才能放心，最最期盼的就是你能回来道一声你回来了，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刘梓低下头，抚摸着那些被他拔光的草地，喃喃道：“来到这里本以为再也和离别无关，我再也不需要担心你会不回家，没想到，如今，我期盼的仍旧是那句......”
“小梓，我回来了。”
什么？谁在说话？！
刘梓茫然，他明明还未开口！
低着头，不敢动，眼泪涌出，他被一个黑影笼罩，是谁？
“小梓，我回来了。”
头顶上的触感那么熟悉，不敢动作深怕打破幻像。
“怎么，不想见我吗？”熟悉的戏谑，平淡而充满爱意。
眼泪砸在地上染湿了裸露的地表，不敢抬头，下巴被挑起，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视野中。
狼狈却依旧俊俏，漆黑的双眸中倒映着男儿的身影，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
“......将军”
“小梓”于芒轻抚着刘梓的眉宇，抹开眼泪，低头亲吻上少年的眼帘，却不想眼泪越来越多，男儿如水，柔软而坚韧。
“小梓”说着轻柔的将男儿揽到怀中，亲吻着头发，一下一下轻拍着少年的背，衣服很快被泪水浸湿，两人却都不在乎，静静的哭泣，静静的拥抱，静静的回归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