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碧鬟红袖

萧戚心中一沉，暗忖道，难道阿瓷是在赶他不成？

他侧身过去，看着傅丛云的眼睛，将她推着自己后背的双手拉过来，束在自己手中，顺势将人拉进怀里。

距离一下子拉近。

萧戚在窥探她眼中的情绪。

但凡瞧见那么一星半点的疏离、抗拒或是厌恶，都能在刹那间唤醒心里沉睡的野兽，让萧戚陷入几欲疯狂的境地。

为什么？

分明已经对他笑了，已经接受了他的爱意，却还用那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萧戚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可笑。

堂堂天下之主，一国之君，偏为了一介小小女子，色授魂与，神魂颠倒。他时时刻刻介意着傅丛云对他的态度，从心中滋生出一枚爪牙，从太极宫到思漪宫，无时无刻不想得知傅丛云的动向。他会为着傅丛云的一颦一笑心旌飘摇，也会为着她口中提起的其他人而暗生嫉恨。

他不在乎或是光明正大的探视，或是不可明言的监视。

他不在乎过程，不在乎手段，不在乎是与非，对与错。

萧戚从前只渴望着能够远远地看上傅丛云一眼，后来欲望肆意生长，犹如枯城外的荒草，野火曾无情地燃烧，直到大地一片焦黑死寂，但只要有了春日的一阵风，便重又以不可阻拦之势出芽、长高，直到绊住了那偶然途径之人的脚步，淹没孤独的枯城，蔓延无边，直到天幕与野草之间空荡荡一片。

而遗落在地面上的挣扎与犹豫，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爱意和占有欲封住了视线。夹杂在草茎间，遍寻不见。

他想要傅丛云的爱。

他从前也曾幻想过，若是傅丛云爱他，该是何模样。

千娇万宠，循规蹈矩的复江侯独女，爱上了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为了他执意与青梅竹马长大的世子哥哥退婚，违背家中阿爹阿娘的命令，被关在家中闺阁不许见他，便绝食反抗，最后与他私奔，天涯海角，终成眷属。

这是萧戚从前看过的话本子上的故事。

若是真的如此该有多好，萧戚想，只怕他做梦都会笑醒。

可惜不是。

他才会日日夜夜，在拥有和失去之间反复担忧，在爱与不爱之间不停猜忌。

萧戚也试图从傅丛云眼中找寻这样的动摇和猜疑。

幸好没有。

傅丛云眼中澄澈干净，不带半分他不愿意也不喜欢的情绪。因着现下的距离，眼中满映着他的模样。

萧戚说不上算不算松了一口气，却也并未因着傅丛云此刻眼中满满地全是他，而升起喜悦。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松开了束着她的手，复又扣着细腰，将人往怀里拉了拉，埋在她脖颈间。

衣料软软的，磨着萧戚的脸颊，没有刺痛感。他蹭了一下，只有些微微的酥麻摩擦感。

鼻尖是傅丛云身上淡淡的香气，也或许不是她身上的气味，只是沾染了屋内的熏香，却仍旧让萧戚心神沉迷。

傅丛云不知萧戚为何突然看她，又为何突然抱住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便也沉默着，由她去了。

两人便这般谁也不说话地静静相拥。

本是两岸客。

犹似一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