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玉叶金柯（3）

萧戚微微含笑，意味不明地道了句：“甚好。”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舞妓的手因兴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面纱，声音微微发着抖：“回陛下，奴婢名为兰舟。”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便是出自旧时明月在兰舟。”

兰舟大着胆子看向萧戚，见他面无愠色，似乎并不在意她这般的表现，不由得心下定了定，一股子得意的情绪从心底翻涌上来。

原本她并不叫这名字，穷苦百姓家中总是信奉贱名好养活，故而随意给她起了个名儿。入宫后侥幸识得几个字，偶然间瞧见这首诗词，虽则不明白究竟写了个什么意思，却正正相中了这句，便将自己的名字改了，唤作兰舟。

萧戚随意应道：“兰舟，好名字。”

他看似在与那舞妓说话，实则在拿余光偷偷瞧着傅丛云，想看她作何反应。

历来帝王瞧上哪个舞妓宫女，收入后宫，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萧戚就是想瞧着傅丛云吃醋不高兴耍小性子的样子，才有意留下了兰舟。

不想傅丛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只拿着银筷在玉盘珍馐上悬浮不定，偶尔落下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萧戚忽觉无趣。

他面色沉下去，旁人也不答话，宴席上忽地静下来。

兰舟不知为何，方才明明还一派笑语晏晏，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却是傅丛云打破了沉默，语气散漫道：“臣妾也瞧着这兰舟姑娘不错，又是能歌善舞，身段柔软的小美人，陛下若是喜欢，赐个名分不就是了。”

她之所以说这话，实则又是出于那可耻的爱美之心，私心里想将这小美人留下，往后逢年过节，若赶得巧，说不准还能再看她舞一曲。

萧戚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悦，当下面色稍缓，又赌气似的应了她这话：“那便封为兰答应，赐居明音阁。”

他拍拍皇后的手：“辛苦皇后安排一下了。”

兰舟大喜，当即跪下行了个大礼：“多谢陛下。”

皇后笑意明显，将手覆在萧戚之上。她对兰舟道：“恭喜妹妹了，快些免礼吧，让人带你下去收拾收拾。”

待兰舟退下后，萧戚顺势提起：“贵妃的生辰快到了，朕没记错的话日子是在八月初一，本想着在皇后宫中摆一桌宴席，一同为贵妃庆生。”

他话音一转，接着道：“但今夏政务繁忙，本早该到行宫去避暑，却拖到今日迟迟未去，着实是朕疏忽了。前几日已着人到行宫收拾打理，约摸便是贵妃生辰那几日启程，怕是摆不上这宴席了。朕便想着待到了行宫，再为贵妃补上，可好？”

傅丛云自席间起身，行礼道：“多谢陛下牵挂，臣妾并无异议。”

萧戚低笑一声，拍了拍皇后的手，道：“今日宴席便到这儿吧，天色已晚，朕先走了。”

他自顾自离了座，走至傅丛云身边，用手指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轻笑一声离开了。

待到众人皆散去，皇后静静立在长春宫正殿门口，看着院中的宫女太监收拾着残局。

平冬打外面进来，走到皇后跟前儿，轻声道：“娘娘，奴婢刚去问了，陛下离席后径直便回了太极宫，今日无人侍寝。”

皇后应一声，没什么反应，便回了屋子，卸去妆容和钗环，躺到榻上，准备睡了。

她阖上眼睛，仍还在想。她以为陛下会今夜顺势留宿在她这儿，可是陛下没有。既未宠幸那新封的小答应，也未去贵妃那。

想来陛下是不爱在她这儿留宿，却也没让她太过难堪。

他总是给自己留着身为皇后的尊严。

皇后把手搭在身侧的空处上，不再多想，渐渐睡去。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明月皎皎，君心难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