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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他若是知道会不会心碎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关白凝垂眸,声调中不免添了几分冷嘲热讽的讪弄。

“且不说她是否真的通敌,肃王现在正与北羌作战,他是整个大凉子民心目中的英雄战神,这一仗大捷后,他手中掌兵不下十万,若知晓自己的妻子在京中遭难,您说,他会如何?”

年轻王孙,手握重兵。

虎狼之师,势如破竹。

傅辞渊爱妻如命,若是温杳不分青红皂白出了事,玉石俱焚就在顷刻间。

别说京城,就是十座京城也挡不住那男人的滔天愤怒。

关弼忠突就噤声了。

关白凝这句话其实是说给高位上的沈钰听的。

沈家要入住王城拿捏王权,就得妥善处理好与肃王的关系。

温杳不能死。

不光不能死,她还是京城对抗拿捏傅辞渊的唯一把柄和筹码。

沈皇后心知肚明,使了个眼色:“方才本宫见老太君面色苍白,去,命内务府送些东西到侯府,好生安慰着。”

小丫鬟们领命而去。

“关逸,你留下。”她见关家告退,出声,“你找来的北羌人,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图谋。”

沈钰对关逸,也并非信任。

“他们都是因伤退役的狼兵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深知萧褚意欲谋夺西域大道的计划,也知我大凉地大物博、骁勇善战,萧褚此举绝非明智。”

“所以,他们是来投靠的?”

“只求北羌战败后,能允他们接纳喀库穆河床三百里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沈钰挑眉了然。

……

牢狱之地,温杳进去过不少。

什么彭城府牢、许州衙门、马贼地牢……嗯,这大理寺,还是头一回。

烛火跳动晃着人影憧憧。

狱卒的窃窃私语顺着夜风传进。

“他们说肃王妃是通敌内奸?肃王殿下现在还和沈大人在都护府征讨北羌,这歪理邪说的东西竟有人信?!”

“听说是搜出了北羌的信物……”

“分明是京里见王爷大捷,生怕回京闹事,你们瞧皇后把持朝政的模样,像是要还政的样子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眼见着北羌被打的节节败退,就要对付肃王了!”

“肃王妃为京城做过多少事,如果这样的人是内奸,那咱们算什么?”

“要我瞧,那关逸才更像通敌的贼人!”

突然,外头的话停了,寂寂无声。

温杳抬起头来,就看到站在牢门前的身影。

今夜真是热闹。

关逸没有换衣服,依旧狼狈邋遢,连脸上的胡茬和灰尘都没有收拾干净,原本挺拔的身影如今有些微微佝偻。

难现当初少将军的神气风采。

“肃王妃在京城真是深得民心喜爱。”关逸讪道,牢中木案有吃有喝,高人一等,尤其是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这幅面孔不知欺了多少人!

温杳深吸口气,撑着腰身站在木栏前,直勾勾地盯着关逸:“你和北羌勾结了?”

她开门见山。

关逸笑了:“狼牙明明是从你身上搜出的,怎么能说我和他们勾结,你有证据吗?”

“没有。”

温杳坦然,他们之间的这场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胆敢带人闯京就是确认我身上有萧褚的信物,连我都不知道那枚狼牙可以号令北羌三军,你又怎知?显然,是萧褚亲口告诉你的,宁古塔不虚此行,也许踏出京城的那一刻,你就在筹谋着如何让我身败名裂。”

甚至不惜与敌国筹谋,来陷害忠良。

“他能许你什么好处?”温杳歪了歪脑袋:“就不怕那头戈壁滩上的野狼反咬一口,将你关家陷入万劫不复。”

关逸挠了挠蓬乱的头发,狠难想想这个乱糟糟的男人曾经是个少将军。

“关家?你在说我那个只想着打压沈家的父亲,还是那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妹妹?”

男人凑上前来,突然撩起衣衫,他的腹部有一道可怖的沟壑新伤,并且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而溃烂过大半。

他把手伸到温杳跟前,才觉他原本舞刀弄枪的手指早已臃肿不堪,那是数月被冻到充血坏死的状态。

“冰天雪地的宁古塔,没有火炉,没有暖炭,每个囚犯都要爬去山崖开凿石块,摔的粉身碎骨者不计其数,我命大,没有死——还有人愿意为我送上毛毡蓑衣,可是,比不上京城。”

“我的好父亲好妹妹可有一天想尽办法接我回城?与其靠他们,不如靠自己。”

关白凝身为端王妃,明明可以拥护傅央举事走上皇后之位,几句话赦免关逸的活罪,可她偏不。

她儿女情长,将端王府据为己有,只是为了那个废物傅凛!

关逸冷眼,目光落在温杳的肚子上。

“傅辞渊的孩子,多可惜啊,肃王殿下领兵千里之外,你们母子却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中,他若是知道会不会心碎啊……”

一定会的,会举兵反水,会把自己逼成历史上谋朝篡位勾结外贼的奸佞,遗臭万年!

沈傅两败俱伤,皇族崩塌,多妙的结局。

“不晓得,这个皇家的孩子能不能等到他父亲回京。”关逸眸中寒意乍现。

温杳下意识就要后撤,手腕一下就被拽住,整个人呯地被拖拽在牢门。

男人眼里透露出的是对子嗣延续的仇视和憎恶。

他已经是个阉人了。

关家绝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全怪温杳——

全怪温杳把当年的丑事给抖落了出来!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即将生下大凉皇朝的子嗣。

真是可笑讽刺。

“七姑娘!”

外头突然传来了申琼的声音。

肃王妃一入狱,事还没传开,人人都来插一脚!

申琼也是听到宫内说沈钰将温杳关押进了大理寺,一问,才知道有人密报她是内奸,是粮仓被劫的罪魁祸首。

简直荒谬!

申琼趁夜用沈靖给的令牌偷偷出宫来了大理寺。

结果还没踏入牢门就看到关逸从里头冲出来。

蓬头垢面,可那张脸就是化成灰,也认得。

“我说谁在京城颠倒风声,原来是你这个阉人!”申琼厉声怒喝。

“阉人”两个字刺到了关逸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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