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湖

老头不语，中年人也不便多话，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半晌，老头九十度昂首将壶中烈酒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酣畅至极的舒爽声，才道：“钱掌门为七星派找了个好苗子啊。”

中年人笑笑，“老前辈言笑了，长风资质虽佳，可性子实在顽劣，晚辈也时常为此头痛不已。”

“一口一个老前辈，我很老吗？你自己都是元婴境的老怪物，在老夫面前就别整那一套了。”老头毫无征兆的勃然大怒。

见状，中年人只好赔罪：“前辈消气。”

……

李长风翘起小拇指，表情风骚的撩了下额角发丝，并没有因为凌瑶激烈的言辞而产生情绪波动。

“望潮国也好，东玄圣洲也罢，天下五大洲，乃至无穷尽的海外，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区别。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坐井观天，我李长风观的也是天下的天，是通往大道的天 。”

说完，他抽出墨色长剑，高声道：“望潮国未来第一剑客，请道友接剑。”

凌瑶心中一动。修真者类别单调，尤以剑修最纯粹，实力高低全凭一颗剑心。剑心坚定，便一剑在手，天下我有；剑心虚浮，即便手握利剑，也不足以使出其万分之一威能。

虽然李长风执意待在这偏居一隅的望潮国，难免陷入固步自封的束缚中，但若能保持这份心气，具体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还真不是谁能说定的。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师尊在遇到那个傻小子之前，原本目的其实是这个七星派大弟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轻推剑柄，一把绽放着辉芒的银色长剑出鞘，凌瑶淡声道：“凌瑶，结丹境大圆满，应剑。”

陆夏一还是觉得头有些晕，眼前一片模糊，看人出现重影。

他自小便身体孱弱，别人可以活蹦乱跳一整天，他跑十步路就得大喘气。爹娘说，因为他是早产儿，出生时落下病根，所以身体才会这么羸弱。

这种情况一直等到他六岁那年开始练剑之后，才好很多。

一开始练剑，练一天剑，有小半天都在喘气歇息。好在练剑真的让他身体素质改善了不少。随着时日的增加，他每天能够挥剑的次数也在逐渐增长。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练了十二年的剑。现在的陆夏一，除了用力过度之后会有一些后遗症外，已经很少有感到虚弱的时候了。

眼睛看不清楚，但是耳朵却可以听见。感觉到周围人忽然躁动起来，陆夏一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居然是结丹境大圆满的境界，比大师兄还要高一截。”

身侧响起一道憨厚老实的声音，陆夏一听出来是那个模样憨厚的矮敦少年。他惊讶道：“结丹境大圆满？！那岂不是距元婴仅一步之遥？”

“是啊。看着年轻貌美的一个女子，谁能想到她的修为竟如此可怕，简直就是个妖孽。”承平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陆夏一赞同的点点头。

“陆公子……”承平喊了他一声，语气真挚的说道：“刚才对不住了。”

陆夏一笑了笑，摇头道：“刀剑无眼，输了就是输了，是在下技不如人，承平师兄无须自责。”

闻言，承平也松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陆夏一不仅剑术好，性格也这般和善，虽然灵根确实渣的难以入眼，但若因此而不能和他成为同门师兄弟，承平打心眼里觉得挺可惜的。

是了，陆公子一心向道，现在却被大长老严词拒绝，肯定很不好受吧。

他这样想着，正要说些话安慰安慰陆夏一，就看见后者面容呆滞、双眼无神，好似一具失了魂窍的空壳。

悠蓝的天空水天一色，脚下是平静的水面，清澈透明。水面朝四方延伸出去，无边无际。

陆夏一不知道这是哪，刚才他还和承平聊着天，下一秒耳边人群的嘈杂声忽然变得十分遥远，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就到了这。

“这是哪？”白衣的少年赤脚走在光滑如镜的水面上，脚步荡开涟漪，一圈一圈向着周围扩散而去。

“这里是你的心湖。”一道苍老悠远的声音响起。

“心湖？”陆夏一一愣，“我怎么到自己的心湖来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少年不知对方身在何处，于是大声朝天呐喊，声音在这片天地传出很远，返还出一道道回音。

陆夏一又喊了几声，无人回应。那道声音就好像没出现过一样，突然便销声匿迹了。

观星楼顶层。

中年人虽为元婴境修士，却探不出老头修为深浅。不过老头显然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因此他很容易就察觉到了练武场中一名少年身上的异常。

“前辈是想考验这个年轻人的道心？”中年人笑道，“未修道之人初入自己心湖，就如黑夜中误入迷雾，无灯无路无方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个字，难。”

老头笑呵呵道：“钱掌门，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哦？”中年人饶有兴趣的问道：“前辈想要怎么赌？”

“就赌这小子能不能不借外力靠自己破镜。”老头说道，“至于赌注嘛，要是我输了，就给七星派一颗渡厄丹，品级可以保证适用于金丹境。”

中年人眼皮一跳，心中顿生波澜。

渡厄丹，此丹有帮助修仙者提高心境回复法力的功效，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渡劫至宝。服下此丹，心魔不生，外邪辟异，能极大程度提高渡劫的成功率。

渡厄丹从一品到九品都有，品级越高越稀有。可以对金丹境起到作用的渡厄丹，起码也要四品。

四品丹药，对于二流势力来说，或许算不上多稀奇。对于今时不同往日的七星派来说，一枚四品渡厄丹，却足以耗掉宗门大半年的库存。因此，在听到老头拿出它作为赌注后，钱训中动心了。

“不过要是你输了，就不得干涉李长风成为元婴境后的去留。”

不等钱训中太兴奋，老头的后半句话就接踵而至，一下就把他激动的心变得像是沉淀下来的浊水。

“我赌他能。”老头继续说道，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中年人低眉思忖一会，徒然露出一个笑容：“我不知前辈为何高看那个年轻人，但在我看来，几乎没什么用的废品灵根，也不曾涉及过修真，这样的人，能成功的可能性实在渺茫。前辈此举，胜算渺茫啊。”

“所以……”

“我决定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