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了然寺

此次伐燕陈浮生所在的新建雍州军自然也要随行，倒是那些上次兵败逃回来的人，在干完苦力之后就被发配到了边关的其他州戍边，皇帝毕竟打过仗，知道上次兵败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就大度地饶恕了他们，但是还是不想再带他们在身边，于是就远远地发配出去了。

皇帝进了并州城并没有急着治胡筠和景怀谷的罪，而是一刻也没停歇的开始安排北征的事宜，胡筠依然是并州刺史，可以与皇帝一同商议军机。

不过没等几天皇帝下旨全军开拔的时候，胡筠却被下了大狱。据说是胡筠私下和其他大臣商议，认为北燕君主并不昏庸，手下臣子也颇有才干，更有慕容熙等名将辅佐。此次北征难以颠覆北燕，只需占领北燕靠近大梁的重镇云州即可。不然恐怕贪多嚼不烂......。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于是龙颜大怒，就把胡筠关了起来。不过具体的细节就不得而知了。景怀谷也被留了下来，皇帝就势命他代理并州刺史，负责守卫并州。

并州城墙北面一共有三道门，禁军主力和皇帝的御驾走中间的朝阳门，而各地的厢军则是走两边的临江门和昭明门。陈浮生所部就是走的昭明门。

此次出城，路两边的百姓依然是很多的，但却比上此次又少一些，因为看热闹的百姓都去了正门那一边，去看禁军和皇帝依仗了，在侧门看厢军的基本都是军士的家眷来送行的，各人的家属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高声的叮嘱，挥泪撒别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一次哀伤和担忧又多了一分，上一次离别的人大多都未能回来，这一次又会如何呢？

恐怕谁也不知道。

上次一出城陈浮生可以借着看管驮马的便利，让马携带自己的个人物品，这一次他直接有了自己专有的马匹，相比之下更加省力。普通的士卒只能自己带着所有的随身物品，加上他们这些杂牌厢军衣甲本就杂乱，因此队伍的军容着实不怎么样。好在那些家属不会在意，皇帝此时也不会看到。

“老爷，可要保重啊，不要冲的太前，...”。

“没见识的妇人，乱我军心”陈浮生听得后面的胡指挥使低声骂道。

扭头看去，只见胡夫人带着几个丫鬟正远远地望着这边，其中一个丫鬟正扯着嗓子急切地喊着，应该是那胡夫人授意的。

陈浮生不禁暗想恐怕她们不了解这胡指挥使，完全是多虑了，这厮跑的比兔子还快，才不会冲在前面呢。

同样的送行，同样的哀伤，陈浮生也同样是孤家寡人，没有人来送他。

军队前行了几日，陈浮生再次到达了沉龙河畔，雨水已经带走了血迹，当时的战场又恢复了平静的原貌，如果不是石头上的剑痕犹在，恐怕连大战的痕迹也难寻见。

但陈浮生难以忘怀，走在这河滩之上，空气也变得无比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气来，往日的刀光剑影再次浮上心头，耳边那正潺潺流着的仿佛不再是流水，而是将士的鲜血。他只想逃离这里。

沉龙河不知名字为何而来，不知以前是否真的沉过龙，但上次是真的有位皇位的继承人在此殒命，随之还有近六万人一同陪葬。

大梁的子民注定会记住这个地名和这场惨事很久很久。

皇帝命令大军在此驻扎了一日，举行了盛大的哀悼仪式，同时对天发誓，要让北燕血债血偿。诸军也是群情激愤，誓灭北燕。

一时士气大振。

短暂的停留之后诸军再次出发，接下来又是一段行军，行军是真的考验一个军队的强弱，毕竟长途跋涉的走几百甚至几千里，而且士兵要带着至少七八十斤重的东西，都说远行千里无轻担，士兵们栉风沐雨实在是不轻松。没有好的体力，没见到敌人可能在路上就累死了。

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月，大家终于走出了大梁疆域，进入了燕国境内，继续向云州进发。

燕国多丘陵和平原，适合养马，所以燕国的牧民多于农夫，而且牧民更加凶狠善战，当今燕国的皇帝正是牧民的后代。

等大军临近云州之时，皇帝安排了新的部署，大部队开始分兵，禁军精锐挺近云州，寻机决战，两翼派出骑兵侦查和扫荡周边，清除两翼的威胁。同时派出部分厢军占领附近的村镇，获取补给。陈浮生那一百人的一都人马也在列。

所谓获取补给，其实就是抢粮食，毕竟三十多万大军，一人一天只算半斤，也是十五万斤粮食。更别谈还有战马的消耗更大，所以后勤补给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就算战前准备充分，但如果云州久攻不下，粮草依然是问题。

更何况能多抢敌人一些，敌人就少一些，自己就可以多吃几天，何乐而不为。

陈浮生领了军令就带着本都人马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云州西面一个叫了然寺的村子，这名字一听就像个寺庙，出发陈浮生特意安排人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个村子的前身就是个寺庙。

据说大梁前朝有个了然和尚精通佛法，未出山之时就已天下闻名，后来出山弘扬佛法，但见前朝国内礼佛之风日胜，人皆信佛，实在无佛法可传，但是当时燕国佛学并不昌盛，于是北上进入燕国。

然而他去时信心满满，到了燕国却处处碰壁，辗转各地也无所获，因为即使他再能说，燕国人也不会相信他一个敌国人说的话。没有办法他只能心灰意冷的准备返回，结果走到云州附近时他遇到了一个落难的燕国少年，他因出家人有好生之德出手救了那个少年，然后就返回了故国。

没想到那个少年后来长大成了燕国皇帝，但那时了然和尚已死，为了感谢当年的救命之恩，燕国皇帝就在落难的地方建了一个了然寺，派人看守，每年亲自去参拜。有皇帝参拜的地方自然香火鼎盛，于是那里渐渐地就成了一个村子。不过后来那个燕国皇帝在内斗中被杀死，了然寺也因此就荒废了，不过那个村子却一直保留了下来。